厲蕖枝也不是蠢人，見了衆人的反應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魯莽了。好在都是姐妹，沒什麼好計較的。

　　“我就是随口說說，你們幾個幹嘛這麼看着我？”

　　阮煙羅笑着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枝，我們也隻是随便看看啊。”

　　厲蕖枝還要再說，卻聽樓燕岚道：“好了，你要再說，這個話題可就沒玩沒了了。”說着，看了一眼阮煙羅和曲紅绫。

　　這兩人急忙轉頭望向别處。裝傻裝得極其拙劣。

　　正說着，人群中又有騷動。顯然是有人來了。幾人一齊朝着門口望去，果然見一隊人正走進宮家大門。

　　“是點蒼派的人。”曲紅绫說。

　　“估計是來告狀的。”阮煙羅跟着說。

　　樓燕岚看着點蒼派的人一進來就和宮蕭凡說了什麼。宮蕭凡原本笑意盈盈的臉上也變得嚴肅起來。“你們猜，點蒼的事會不會立刻被捅出來？”

　　“我覺得不會。”阮煙羅笃定道。

　　“為什麼？”厲蕖枝奇怪。

　　一旁的曲紅绫拍拍她的肩，朝着大門口努了努嘴。厲蕖枝轉頭去看，隻見宮蕭凡已經恢複了笑臉，招呼着點蒼的人進入正堂。

　　“無論如何，今晚這件事恐怕是被壓下來了。”樓燕岚看完，轉頭問了句，“你們誰看到别夢了？”

　　幾人不用四處尋找就知道謝别夢肯定不在這裡。

　　“她和我們不同，沒有世家的身份做幌子，不好混進來。”曲紅绫解釋道。

　　沒有世家身份嗎？樓燕岚心中暗歎。金陵謝家，當年的名頭可是絲毫不遜于她們這四家的。可惜……不知道那個冷漠的女子每每想到這些，會不會如自己這般感歎？

　　施雲岫從小廳出來的時候，臉上依舊帶着笑意。衆人見了她，無不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四女所在的位置，目光并未停留，便轉向了别處。

　　終于她的目光定格在一個人的身上，而後邁步走了過來。

　　“越淩前輩。”施雲岫站在樓越淩面前。

　　樓越淩擡頭，見到她柔柔一笑。“雲岫，你幾時來的？方才怎麼沒有看到你？”

　　“跟幾位前輩去小廳議事了，才得了空。”施雲岫說着，眼睛望向了四周，顯然是在尋找适合說話的地方。

　　宮蕭凡自然看出了她的意圖，立刻上前道：“施姑娘，樓姑娘，正堂西側的花廳此時比較安靜。”

　　施雲岫笑道：“多謝，我正有很多話想像越淩前輩請教。”

　　樓越淩此時也站起身，和施雲岫一起随着宮家的下人去了西花廳。

　　人群中的四女又在嘀嘀咕咕。

　　“燕燕，雲岫找越淩前輩幹什麼？”厲蕖枝問。

　　“我怎麼知道？”樓燕岚攤手。無論是施雲岫還是樓越淩，對于武林中的事知道得都太多，所以她們兩個人的談話，别說猜，就是聽，都很難聽得懂。

　　“你們說……”阮煙羅突然開口道：“我們是不是散開比較好？”她們已經聚在一起好一會兒了。而她們現在的身份可是沒什麼交情的。

　　幾人互相望了一眼，就想作鳥獸散。

　　“一個一個走。”曲紅绫也已經注意到有人開始注意到她們這裡了。

　　四人幾年一起合作，基本的默契度還是有的。于是先是厲蕖枝回到自家三哥身邊。曲紅绫裝作和阮煙羅在讨論什麼事情，邊說邊走開了。剩下樓燕岚一個人，索性走到一旁的桌子邊，揀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一個俏麗的年輕女子坐在了她的對面。樓燕岚擡頭看了一眼，笑道：“峨眉的人？”

　　女子點頭。好奇道：“樓姑娘怎麼認出我的峨眉的人？”

　　“我認得你手中的那柄劍。峨眉派使用的劍，劍身窄而長。還有，你的劍穗和在場的其他幾位姑娘的劍穗都是一樣的。”樓燕岚一進正堂，就已經把在場的所有人的身份、位置、樣貌、年紀看了個七七八八。

　　“不愧是消息樓家的人，真是讓人佩服。在下淩霄霄，家師是峨眉掌門。”淩霄霄自我介紹道。

　　“淩霄霄。”樓燕岚喃喃重複着。“原來是鏡月師太的高徒，失敬了。”樓燕岚的嘴角彎起一抹笑意。看似溫柔，卻令一直偷眼看着她的厲蕖枝打了個寒顫。

　　“你怎麼了？”厲家三少厲詠豐問道。

　　“沒什麼。”厲蕖枝急忙别開目光。想來想去，又竄到阮煙羅和曲紅绫這邊。“淩嬌嬌呢？”

　　阮曲兩人明白，這是厲蕖枝在問淩嬌嬌殺了沒有。

　　阮煙羅搖頭道：“據我所知，還沒有收到動手的命令。”

　　“有什麼問題嗎？”曲紅绫問。她已經狙殺了張安山，所以淩嬌嬌不會是她的任務了。

　　“峨眉的人在和燕燕談話。”厲蕖枝說。

　　那邊兩人點頭。“我們都看到了。”

　　“燕燕露出了那種笑容。”厲蕖枝繼續說。

　　“嗯？”阮煙羅瞪大了眼睛，“哪種笑容？”

　　厲蕖枝思索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怎麼形容。“就是看人掉入陷阱，然後她在旁邊拼命填土的笑容。”半晌，才憋出這麼一句。

　　曲紅绫沒忍住，笑了出來。阮煙羅卻看了眼樓燕岚那邊，“為什麼我覺得你說的是雲岫呢？”

　　“大概是她們兩個人在一起時間長了，互相同化了。”曲紅绫覺得這樣的解釋比較合理。

　　“那個峨眉派弟子你們認識嗎？”阮煙羅問。

　　“燕燕肯定認識。”厲蕖枝說。

　　阮煙羅和曲紅绫白了她一眼。“小枝，我覺得你回到厲家四小姐的身份之後好像變蠢了。”阮煙羅說。

　　厲蕖枝扁嘴。

　　西花廳。

　　這裡其實也有幾個人在聊天。不過和熱鬧的正堂相比，卻是已經很安靜了。

　　施雲岫和樓越淩兩個人站在窗邊，用着隻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音量交談着。

　　“你找我又是想問什麼消息吧？”樓越淩笑道。

　　“上次謝别夢的事，還要多謝越淩前輩。”施雲岫拱手。

　　樓越淩眉梢微微挑起，讓她美麗的面容多了一分靈氣。“謝家的事，我自然是要幫忙的。更何況還有你這個武林聖者的吩咐。不過燕燕是個聰明的孩子，她遲早會知道的。”

　　施雲岫點頭。“武林中的事沒有永遠的秘密。隻要拖上一段時間就夠了。”

　　樓越淩警覺。“你要做什麼？”

　　“維系武林的平衡。我要做的事，從來都沒有變過。”

　　用殺人來維系平衡嗎？這句話樓越淩沒有問出口。她是武林活字典，但也僅僅是知道更過的武林秘辛而已。對面這個女子是武林聖者，是比自己更有力的存在。

　　“越淩前輩，跟您打聽一個人。”

　　“誰？”

　　“宮思羽。”

　　“她？”樓越淩怎麼也沒有想到施雲岫會對這個宮家七小姐感興趣。

　　“宮家七小姐在宮家身份神秘，想要打聽到她的事很難。所以雲岫才來請教您。”施雲岫并非沒有打探過，隻是整個宮家都對這個七小姐諱莫如深。

　　樓越淩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回憶。“樓家掌握的情況也不是很多。不過有一些比較特别的。第一、宮思羽和九少爺宮雲凡是龍鳳雙生。可是從兩個人的容貌上來看，并不太像。所以，雙生一說存疑。第二、宮思羽為人沉默少言，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所以外界一直認為宮思羽身體不好，或者有什麼其他的不便。不過經過樓家的消息搜集，宮思羽此人不僅身體很好，而且武功很高。第三、也是我覺得最可以的一點，宮思羽此人……”說到這裡，樓越淩停頓了一下。“我覺得也許還有另外一個宮思羽的存在。”

　　“哦？何出此言？”施雲岫問。

　　“一切都隻是我的猜測。若不是你，我也不會說出來。你知道，樓家給出的消息，必須是客觀公允的。”樓家給出的消息，都是客觀存在的。而主觀分析判斷出來的，都隻是樓家追查消息的手段，一直不向外界公開的。

　　“雲岫明白。”

　　樓越淩于是講了樓家掌握的幾件和宮思羽有關的事情。事情都不是大事，所以武林中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幾件事中能夠聯系到一起的是宮思羽的武功，前後有了很大的變化。

　　“根據武功的不同，我懷疑這個宮思羽，還有另外一個存在。”樓越淩給出結論。

　　宮思羽另外一個存在這種事已經不在施雲岫的考慮之内了。不過這番話并非全無收獲。至少她已經知道，宮懷羽和宮思羽很早就見面了。而且一起合作完成了宮家交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