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太快，朔銘也喝了太多酒，甚至沒提前感知到轟鳴的馬達聲，等朔銘回過神，猛地回頭酒也吓醒了一半。
曹毅被撞飛了，陪在他身邊的兩個女人全都飛了。這段馬路并不算太寬，朔銘幾個還不算喝醉，但曹毅就明顯有些大，步伐也慢。
空氣凝結，除了車輛傳來輕微的馬達聲之外沒有任何聲息，夜已深，路上也沒什麼行人，刺眼的路燈散發着冰冷的光芒。
朔銘第一個回過神，大吼一句：“快救人……”
疾跑一步，朔銘摔了個跟頭，跌跌撞撞的跑到二十米開外，曹毅整個身體扭曲成一個詭異的姿勢，眼睛還沒閉合……
朔銘頹然的坐倒在地，整個腦袋嗡嗡一片，心跳加速，呆愣愣的看着瞬間死透的曹毅。
劉偉幾個也飛奔過來，範宇華沖上去想要搬動曹毅的身體，試圖檢查有沒有搶救的必要。範宇光攔住他：“保持現場！”
聲音冰冷，幾個字已經證明曹毅絕對沒有生還的機會。
“我靠……”範宇華喘着粗氣，此時此刻無論是誰也隻能發出這種無奈至極的感慨。就在兩分鐘前，幾個人還互相嘲諷，甚至還互相詛咒的開玩笑。沒想到下一個刻竟然真出事了。過個馬路，三條人命。
朔銘艱難的起身，拾起滾落在不遠處的皮草帽子，楊子榮同款的帽子蓋到曹毅的臉上。
“你他麼的給我出來……”聲音很大，劉偉瞪着鈴铛一樣大的眼睛。而一旁範宇光不知從哪找出一隻木棍，把劉偉拖到一旁甩開膀子對準車窗玻璃就砸。
曹毅是朔銘的同學，發小，也算是自己手下得力的一員幹将，雖然沒什麼大的建樹，但畢竟是朔銘信得過的一個人，最主要的是，他是朔銘的兄弟。朔銘接曹毅一起出來吃飯的時候還與林斌開玩笑，不喝死絕不回來。沒想到是沒喝死，但卻真的回不去了。朔銘擡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有時候玩笑真不能開的，一旦成了事實心中就有芥蒂，就像是自己咒了對方一樣。
看着曹毅扭曲的身體，朔銘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曹毅是獨生子，日漸年邁的父母沒了兒子可怎麼活。來的路上朔銘還聽曹毅幸福的撒狗糧，林斌肚子裡已經有了曹家的種，去檢查過了，已經快三個月了。這個剛剛懷上隻有三個月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沒了父親。曹毅沒了，這讓林斌怎麼活。這個孩子怎麼養活，林斌是要孩子還是不要。
朔銘抽抽鼻子，猛地轉過身，撞在曹毅身上的那輛車性能不錯，幾十萬的豪車啊，粗犷的線條，結實的車身，前車窗玻碎裂開，玻璃當中就像被鈍器擊中一樣裂成一張蜘蛛網，曹毅的頭就是撞在這個位置，從玻璃碎裂的程度來看，可見其力量要有多大。
車裡的人被揪出來，一個三十出頭的人。身材挺壯實，與範宇光正在撕扯。
原本就喝了酒，幾個人也都不是善茬。劉偉是第一個動手的，曹毅在朔銘劉偉心裡的位置差不多，這麼多年的老同學感情是在這擺着的。氣憤之下又遇到一個看着不順眼的畜生，上手打人太正常了。尤其是司機還不說人話，就算被範宇光從車上揪下來撕扯，看了眼曹毅确定已經死了，竟然一臉無所謂的說自己已經報警了，不想與範宇光理論什麼，警察自然會公平裁判。
劉偉先打了一巴掌，被對方躲了過去，一瞪眼還想還手。範宇光可是練家子，擡腿就是一腳，腳丫子抽在對方臉上，一頭撞在車身上。
朔銘緊走兩步，拉了一下範宇光：“别急，輪着來。”
朔銘上前揪住範宇光，甩甩袖子，覺得自己身上穿的太多了，在被打司機的驚恐目光中，朔銘脫了外套，活動一下筋骨，接着擡手就是一拳……
場面一度很混亂，起初司機還想反抗，但雙全難敵四手，再加上朔銘與範宇光的武力值都不低，就算是一對一他也隻有被打到老媽都不認識的地步，更何況這麼多人一起上手。兩三分鐘，這個司機已經不省人事，躺在那就像一隻死豬。
朔銘幾個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出人命了。有無數打架經曆的範宇光先拉住還要上前胖湊賭咒發誓要把對方搞死的朔銘：“别打了，再打就真出大事了。”
事還不夠大？曹毅已經沒了，毫無懸念的瞬間斃命。
朔銘哭的心都有，好好的一場聚會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快過年了，曹家的親人應該怎麼過這個年？
朔銘還想上前，範宇光使勁向後一拽：“先報警。曹毅難道要白死嗎？”
怎麼算是不白死，撞死人了，最終還不是保險公司倒黴賠錢完事？
以往朔銘分析任何事都會站在客觀的位置上，也一直保持最清醒的頭腦。但那是沒有大事臨頭，理智還在。就像此刻，朔銘肯定是要站在曹毅的角度去想問題，難道要站在這個昏死的司機那邊嗎？處理這件事，無非就是認定責任然後賠償，讓曹毅的家屬多拿一些補償，可用曹毅的命換來的錢花起來真的會舒心嗎？
推開朔銘，範宇光撥通電話，粗略的介紹着現場的情況。
一陣低沉的馬達聲由遠及近，這一次朔銘連刺眼的燈光也沒看到。
站在朔銘身旁的範宇華把朔銘推向路邊：“朔哥，讓我哥處理吧。”
另一輛車由遠及近，接近朔銘的時候竟然一打方向直直的撞過來。
範宇華之所以讓朔銘到路邊就是怕再碰上一兩個瞎子再把其他人撞了。但怎麼也想不到還有車這麼不長眼，開得快不說，而且還不開車燈。
“小心。”範宇華猛的一推，狠狠的把朔銘推出去很遠，而自己則一扭身試圖躲避。
一陣刺耳的刹車聲，接着就是一聲悶響。車帶出長長的轍痕撞向路旁石墩。幾百斤的圓形石墩被撞了出去，咕噜噜的滾出去很遠。
範宇華倒在地上，不是被撞到，而是被刮到，衣服被扯了一下，僅僅這樣就讓範宇華滾出去幾米遠。
範宇華站起身，捂着胳膊大罵：“娘的，你瞎了，想撞死老子？”
範宇華身上的衣服多處擦破，要不是還能站着說話朔銘還以為幾分鐘時間第二起命案發生了。
這一輛是小跑車，速度絲毫不比之前一輛慢。不過好車就是好車，性能優越安全系數高。車停穩住以後車門打開，從裡面滾出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可能是撞到自己了，俯身劇烈的咳嗽着。
範宇光吓壞了，竄過來拿住範宇華的胳膊，連聲問有沒有事。
範宇華搖頭，但即便是這樣範宇光也沒打算放過後一起肇事的司機。三步并兩步上去就要開撸。
警笛聲響起，範宇華趕緊拉住範宇光，說自己沒什麼事。
打人可以，但卻不能當着警察的面打人，性質完全不同。
朔銘心有餘悸，轉着頭看向道路兩端，這個位置雖然算不上荒涼，但絕不是熱鬧地段，而且已經這個時間了，路上的車很少，一共才經過了兩輛車，怎麼就會變成兩起交通事故了呢。
警車停住，車上下來兩個警察。看了一眼車禍現場的情況，其中一個立即去檢查傷員。很顯然，全都是徒勞無功，曹毅沒了，那兩個美少女也一起香消玉殒了。
“誰開的車？”一個警察問，口氣非常嚴厲。三條人命，重大交通肇事案。
“那個快死了。”朔銘擡手，指了指還沒被警察發現躺在肇事車一側的司機。位置關系，這個人昏死的位置又是陰暗處，被車輛遮擋，警察第一時間又在關注曹毅幾個有沒有搶救的必要。
一看就知道，這個司機的昏迷與車禍沒什麼關系，鼻青臉腫的已經不成人形。警察冷着臉：“誰打的？”
朔銘剛一擡手，劉偉按住朔銘的胳膊：“我打的，撞死三個人，沒弄死他都是好的。”
朔銘看了眼劉偉，沒想到這小子能這麼冷靜。這不是在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朔銘雖然沒有作奸犯科，但有錢人一丁點錯誤總會被人無限放大，這件事處理起來也就有很大的麻煩與變數。
警察根本沒理會劉偉，就當問了一句廢話。兩個警察一起拿出對講機，把現場的情況彙報之後又聯系了各種服務車輛。救護車與靈車都需要，而且還需要不止一輛靈車。
朔銘轉頭看那個跑車司機，記住這小子的樣子。娘的，差點撞死老子，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教教你怎麼開車。
朔銘對劉偉小聲說：“趕緊讓那邊幾個娘們滾蛋，他們在這算什麼？”
現在的朔銘已經冷靜下來，又或許是把肇事司機打了一頓火氣也消了一些。曹毅是沒了，這是不可挽回的事實。但後面的事還是要處理的，曹毅與兩個出來賣的女人一起死了，這要讓人知道肯定會傳出來不少閑言碎語。什麼曹毅不老實，老婆懷孕了出去瞎搞結果死了之類的話都會出現，甚至還會有人杜撰曹毅是怎麼死在女人的肚皮上。老百姓的那張嘴與想象力，永遠是最犀利的。
朔銘再次轉頭，這一次與第二輛車的司機對上眼了，朔銘冷笑，可對方的眼神卻讓朔銘覺得有點古怪，但具體什麼地方古怪朔銘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