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蘇墨晚那意思,上官清其受傷了。
樓千雪沒問怎麼回事,跟着她就去了後頭。
到廂房的時候,裡面除了慕容景和蘇墨白,七公主,以及傷患上官清其,還有兩個太醫在。
那兩太醫和蘇墨晚行禮,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七公主眼睛紅紅的,見到她的時候,眸子頓時一亮。
“樓大夫!你怎麼來了?你是來給上官清其看傷的?”
七公主眼底的熱切,讓樓千雪忽視不了。
她朝床上看去,隻見上官清其閉着雙眸,顯然是昏迷着。
蘇墨晚也給她使眼色。
樓千雪走近,給上官清其号了脈。
很快,她就得出了結果:“明日早晨便能醒過來。”
這與先前兩個太醫給的結論是一樣的,七公主吊着的心終于往下落了落。
隻是,她還沒完全放心:“是不是醒過來就沒事了?”
她眸子黑亮,水汪汪的,像無助的小狗一樣可憐。
樓千雪忍不住,就往她腦袋上摸了摸,聲音柔了兩分:“就這種傷,是不會要命的。”
她見過蘇墨晚這麼摸,便也學來了。
蘇墨晚是七公主的嫂子,而她是七公主有血緣關系的姐姐,沒什麼摸不得的。
出乎意料的是,七公主好像不覺得她此舉不妥,沒什麼特别的反應,轉而去抱了蘇墨晚的胳膊,一副十分依賴的樣子。
“嫂子,等上官清其醒過來,你得好好罵他一頓!怎麼有這麼傻的人呢!誰要他去亂逞能!”
聽了這話,樓千雪心底一動。
蘇墨晚更直接,她看向蘇墨白,隻見蘇墨白朝她眨了眨眼。
然後,她掏出了帕子,給七公主象征性地擦了擦臉,笑道:“男人生來就愛逞能,罵也沒用的。”
因為這話,七公主又哭起來,也不知是感動還是擔憂,又或者兩者皆有。
一屋子的人都沒說話,樓千雪正想給蘇墨晚使眼色,讓她好好安慰一下,就聽蘇墨晚先一步道:“人還沒死呢,哭什麼喪,不吉利。”
這話果然有用,七公主急忙抹眼淚。
蘇墨晚嘴賤,又笑着來了一句:“就算他真怎麼了,你們又沒成親,不用給他守寡的。”
惹得七公主立即瞪她:“别說不吉利的話!”
蘇墨晚又攪合了兩句,七公主徹底沒哭了。
慕容景忽然看過來,樓千雪懂他意思,立即就跟了出去。
兩人沒去花廳那邊,隻是稍稍離廂房遠了些,确認沒有人能聽到,便站住了。
“如何?”
慕容景眼底隐隐帶着急迫。
樓千雪怕他失望,但不得不搖頭,“我……看不大出來,我得回去問問舅舅,或者,我把她帶回谷裡。”
聞言,慕容景劍眉深深蹙起:“東離太子說,隻是尋常的蠱毒,難道他是騙本王的?”
樓千雪略思索一瞬,便又搖頭。
“目前看來,那蠱毒的确是沒有任何影響,到底是什麼蠱,該怎麼解,我暫且不知,或許,那東離太子知道,他還在帝都?”
“在。”
慕容景眸色凝重,“等明日,本王請他到府上來。”
樓千雪點頭。
見她神色疲憊,慕容景吩咐了丫鬟,帶她去客房休息。
蘇墨白出去了一趟。
上官清其那裡,兩個太醫和七公主在守着。
後半夜的時候,樓千雪醒過來,她本是想出門透個氣,卻看見上官清其客房那邊一直亮着燭火,且門沒有完全掩上。
她想了想,走過去。
“樓姑娘。”
沁柔和沁眉兩人在,連忙和她打招呼。
樓千雪進了門,隻見七公主已經趴在上官清其病床前睡着了。
沁柔小聲道:“奴婢兩人不敢挪動七公主。”
樓千雪嗯了一聲,見客房裡還有另一張床,便走過去,将七公主抱起。
許是她動作不費力,沁柔沁眉兩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将七公主安置好之後,她便轉身回房。
還未走出幾步,便見吟霜大步過來。
“樓姑娘,府門外有人找你。”
樓千雪疑惑,卻還是出去了,吟霜陪着她。
到了府門處,隻見一個藥王谷弟子候在寒風中。
“少谷主!”
樓千雪不認識這人,但她認識這人的打扮,是藥王谷弟子無疑。
“何事?”她問。
弟子遞上一信封,恭敬道:“這是剛剛到的信,弟子不敢耽誤。”
樓千雪接了過來,信封涼涼的。
那弟子立時就退下了。
回到風華殿花廳時,吟霜也退下,樓千雪想着此處無人,便将信拆開。
待看完,她已是手指輕顫。
樓千雪心口悶疼得厲害,她很想現在就走,卻又想到了蘇墨晚的病情。
冷靜了一會兒,她按捺住情緒,将信毀了,回房。
回到房前時,她愣了愣。
之前出來時,她明明将房門掩上了,現下卻是半開着。
毫無意外地,蘇墨白已經蹲守在她房裡了。
她知道蘇墨白晚間出去了一趟,也不問他是做什麼去了,隻順手給他倒了一杯水。
看得出來,蘇墨白已經換過衣服了,他之前的白衣上沾染了些血迹,此時身上白衣卻一片潔淨。
他接了她遞給的茶水,淺淺抿了一口,複又擡眸看向她。
“慕容景這麼急急忙忙把你找來,是不是因為墨晚的事?”
他一向如此敏銳。
樓千雪知道瞞不過他,索性不瞞。且,慕容景也沒說不讓告訴蘇墨白,隻說了不讓告訴蘇墨晚。
“沒錯,墨晚她……中了蠱毒。”
聞言,蘇墨白難得怔愣了一瞬。
“中蠱?墨晚怎麼會中蠱?”
他十分意外,還有些不敢置信。墨晚不是大意的人,且有慕容景護着,怎麼會中了蠱?!
樓千雪看着他,沉默。
蘇墨白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慕容景這麼緊張,樓千雪還閉口不言,說明,事情很嚴重。
“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他容色肅穆道。
樓千雪看他如此,心裡也不好受。
隻略猶豫,她便将自己看出來的驚駭結果告訴他:“約摸是十多年前中的蠱,到底是何蠱,我卻看不出來。”
“十多年前?”
蘇墨白跟着重複了一遍,神色恍惚,“你之前給她看過那麼多次脈,怎麼沒發現她中了蠱?”
樓千雪面色也凝重起來。
“這就是最令我奇怪的地方。”
之前來的路上,她懷疑是百裡雲姝下的手,探了脈之後,卻知道不是了。
蘇墨白将手中杯子放回了桌子上,霍然起身。
“你早些休息,我出去一趟。”
樓千雪知曉他現在的急迫心情,将人喊住了道:“你别着急!秦王說,東離太子或許知道是什麼蠱,等明日東離太子來府上,我問問他!”
蘇墨白頓住腳步,眸中詫異:“東離太子怎麼會知道墨晚中了蠱?”
樓千雪和他解釋:“之前墨晚暈倒,驚動了整個太醫院,東離太子聽到了消息,便到了府上來探望,他應該是給墨晚看過脈了。”
這些都是慕容景告訴她的。
蘇墨白眉頭微皺。
他神色有異:“東離太子和二公主還沒回去?”
他的神色讓樓千雪不解。
所以她疑惑:“二公主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多留幾日有何不妥?”
“沒什麼不妥。”
蘇墨白搖頭。
樓千雪不知道的事,他暫且不打算相告,且,現下不是八卦的時候。
見樓千雪眉目間多有疲憊,蘇墨白關切道:“你也累了,快些休息吧。”
說着,他就朝外走去。
樓千雪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你先别走!”
她急急喊道。
蘇墨白聽她語氣不太對,轉身回來,卻看見她微微低了頭去,愣了一下之後,眼底頓時就起了淡淡的笑意。
“你是要我留下?”
他知道現下不是培養感情的時候,語氣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帶了兩分調戲之意。
樓千雪有點局促。
如果看着蘇墨白的眼睛,她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叫他留下陪她的話的,所以她隻能低眸不看他,輕輕嗯了一聲。
蘇墨白猶豫一瞬,将門關上。
他折身回來。
這樣子,應該是不走了。
樓千雪想起那信上的内容,心尖疼得都快麻了。
她驟然生出委屈與無助之感。
是以,蘇墨白剛剛走到她面前還未站定,她便想也不想地紮進了他懷裡。
然後,雙手緊急抱住了他的腰。
這來得太突然,蘇墨白心想,有點快。明明之前他親近她的時候,她是有點抗拒的。
不管如何,他挺樂意的。
這麼想着,他就動了動,伸了手正要回抱,卻聽樓千雪帶着哭腔道:“蘇墨白,兒子出事了。”
聞言,蘇墨白心中旖旎頓時全部消散,他心口砰砰直跳。
“兒子怎麼了?”
他渾身發緊。
樓千雪将臉靠在他兇前,自然是察覺得到,隻一瞬,她便已經淚流滿面。
舅舅在信上說,自她出來之後,羽兒便一直哭鬧,後來高燒不退,又陷入了昏迷。
前次,舅舅明明說,羽兒三月之内不會再有事的,誰知她剛剛走,羽兒就……
樓千雪一顆心全揪做了一團,快要透不過氣來。
蘇墨白沒有見過兒子,但那是他的骨血,乍然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受了不小的影響。他緊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