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恒的計劃和目标很清楚,但事情還是要一步一步做。
正月結束的時候,豬場的建設也已經正式完工,錢恒視察過之後,便帶着呂紫陌忙活起來。尤其是這豬場開業的起步階段,錢恒是沒法找人去管理的,隻能自己親自去做。
剛過年的時候,錢恒就安排錢家族人開始收購各類稭稈,和年節各家吃肉之後剩下的骨頭,開始配制養豬專用的飼料。
在見了宗澤之後,還專門從登州捎來一批不能賣出去的死魚,被直接送進了養豬場。
這種起步階段,錢恒可沒能力建立專門喂豬的複合飼料,而是采用了最常用的搭配飼料。很多稭稈的營養并不高,但是加上了一些麸皮和骨粉、魚粉之後,整個飼料的營養價值,也夠養豬使用了。
豬場裡呂紫陌招來的養豬工,一大半都是來自壽張縣周邊的貧困農婦,誰都沒見過還有給豬喂這種東西的。
莊稼稭稈鍘成小段還不行,居然還要摻上小魚幹用粗碾子碾成粉末,不僅是這稭稈,就連那些收來的豬羊骨頭,也都敲碎了用碾子碾成粉。
錢恒按照比例把這些飼料配備齊了,卻發現豬苗的收購并沒有跟上來。
按照錢恒的計劃,初期規模至少要挑選兩百頭豬苗,在育肥的同時,篩選出合适的種豬來。
可是現在圈裡的豬苗,隻有不到三十頭。
叫來負責采購豬苗的一個錢家院工,那院工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告訴錢恒,不是周邊農戶沒有豬苗,而是有人故意搗亂,不讓人把豬苗賣給錢恒。
錢恒還真沒有預料到,居然會有人跳出來跟自己頂着幹。
好歹自己也算是拜了身為端明殿大學士的黃裳為師,憑黃裳的身份,居然有人在這壽張縣内專門跟自己作對,這膽子倒也不小。
不過在問清究竟是誰之後,錢恒笑了!
李若水自然不會這麼坑自己,至于說更高一級的衙門,更不會在意錢恒這些舉動。
所以能夠左右整個壽張縣的人,不得賣給自己豬仔的,也就隻有壽張縣的主簿了。
壽張縣主簿馮言馮文茂,乃是馮常本族的堂兄,之前因為有了秀才的出身,才算是有了一點本錢。如果不是馮熙載做了中書侍郎,馮文茂根本沒有機會坐上這壽張縣主簿的位子。
說的更直白一點,這馮文茂不過是借着馮熙載的恩蔭,才能入仕的。
恩蔭,在宋代不過是中高級文武官的一種特權,可以将自家子弟、親屬或者門客,推舉入仕,雖說可做的官員級别不高,但也算是入了仕途,這對于追随這些中高級官員的門人親屬來說,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這馮言馮文茂,便是通過馮熙載的關系,借着恩蔭的路子做了這主簿位置。
馮家在這壽張縣,雖然算不上頂級大戶,可因為有馮熙載的關照,便将這朝中有人好做官的說法,演繹的淋漓盡緻。甚至于那個和錢恒結仇的馮常,也不過是想在考取秀才功名之後,也借着馮熙載的關系,踏入仕途。
在馮常看來,他之所以沒能考取縣試的案首第一名,最大的原因就是錢恒的出現。一個低賤的獸醫,在加上錢恒還沒事做點生意,便又有了一個商人的身份。
不論是獸醫還是商人,在宋人眼裡,都是比較卑賤的職業。
雖說錢恒這獸醫和商人的身份,對于那些普通老百姓來說,幾乎是十分讓人向往的地位了,但是在文人士子眼裡,卻是低賤到了盡可能遠離的程度。
所以即便是錢恒已經拜了黃裳為師,但在馮常看來,不過是錢恒攀附黃裳而已。
眼看着錢恒折騰的名氣越來越大,名聲也越來越好,這是馮常絕對難以容忍的結果。在仇視之餘,馮常便想着怎麼惡心一下錢恒,如果能把錢恒打擊的沒心思繼續參加接下來的鄉試才好。
為此,馮常一直都在關注着錢恒的一舉一動,甚至顧不上自己溫習功課。
當發現錢恒正四處購買豬仔時,馮常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馮常找上自己的堂兄,身為壽張縣主簿的馮言,商量如何打壓一下錢恒的氣焰。
馮言對于錢恒本人,是沒有什麼敵意的,可自從李若水來到壽張縣之後,馮言的日子就難過了很多。
李若水沒有來之前,馮言憑借汴梁那位中書侍郎大人的大樹遮蔭,沒少幹貪墨外财的勾當。
縣主簿的主要職責,除了抄寫文書之外,還負責監督賦稅,檢視縣政的職能,甚至在特殊時期,還能夠兼顧縣内獄訟司法方面的事務。
不論是賦稅還是司法,都是撈取油水的最好渠道,隻是如今李若水坐鎮壽張縣,對于這方面的管理監督做的十分嚴格,馮言不敢直接跟李若水叫闆,現在聽到馮常說要對付錢恒,馮言便來了興趣。
錢恒的童生試成績,是極受李若水欣賞的。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馮言才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馮常的請求,借助自己手上掌握的權力,開始全力阻攔錢恒的豬仔收購事宜。
馮主簿抛出來的理由很簡單,隻要是經商就要上交賦稅,原本農戶裡養的豬,都是留了豬仔來年繼續育肥的。自然牽扯不到賦稅方面的問題,可現在錢恒要從農戶手裡收購豬仔,這便有了馮言堵截錢恒的這次行動。
不得不說,馮言的手段很高明,也很有效果。
隻用了一個簡單的賦稅手段,便将所有百姓出售豬仔的念頭給打壓下來。
按照馮言的要求,隻要有人賣出一頭豬仔,便要抽取五成的賦稅。錢恒收購一隻豬仔的價格,要開到二百文左右,如果就這麼白白交給官府一百文的稅錢,絕大多數的農戶,便覺得舍不得了。
面對這種局面,錢恒也有點頭大。
不過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倒也不是特别難,隻是要找李若水來幫自己一把。
對于這養豬場的事業,錢恒是勢在必得,至于擋在路上的阻礙,那就講不了說不起,不管什麼手段,隻要能踢開這絆腳石,錢恒是什麼手段都能用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