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兵痞雖然抗拒軍令,可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硬抗,平時就是憑着跟折可存插科打诨,故意拖拖拉拉。加上其中有些還是折家軍幾代家将的後代,折可存也沒法過分責罰,這也反倒縱容了他們。
剛才錢恒以官稱應對,才讓這些家夥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文官系統,而且還是科舉出身的士族,原本就比武将的地位高出一等,錢恒雖然隻有一個權都監的官位,可那也是正八品的官職,若論官職的品級和地位,甚至要比在場的折可存折可求還要高。
一個高出一級的文官,向武将提出要求,隻要這個要求不違背當朝官家的意志,是決不允許被拒絕的。而作為接到要求的武将,必須要全力配合才行,若有配合不當,甚至還要追究武将的責任。
雖說這個規則有點不合情理,但這種現象,在大宋年間,确實一個十分真實而可悲的事實。甚至于,連那個有媪相之稱的童貫,隻不過是一個深受趙佶信任的大太監,就能夠坐到樞密使的位置上,掌管天下兵馬。
所以在意識到錢恒動真格的時候,這十幾個兵痞,開始怕了。
站在錢恒身側的楊再興,豈能讓那個家夥撲到自家少爺身上,擡腿就是一腳,将這個想要哀求錢恒的兵痞踢飛。
錢恒已經給了這些人好幾次機會,既然幾次三番的挑釁自己的權威,錢恒也樂得能有拿來立威的。
所以面對已經被吓到的這十幾個人,錢恒沒有絲毫仁慈手軟。
折可存也明白,這時候,正是錢恒立威的時候,是根本無法勸阻的,很配合的安排過來十名親兵。
這些折家的親兵,骨子裡對這些兵痞也沒什麼好印象,甚至還會認為是這些兵痞,壞了折家軍的威名。
所以在被調來行軍法的時候,每個人都振奮不已,看向這些兵痞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獵物一般。
錢恒出聲道,“這十二人,違抗軍令,頂撞上官,先以最輕的軍法處罰,二十大闆之後,若依舊不改者,另行處置!”
錢恒這話說的很清楚,不管其他,既然不聽話,那就先揍二十大闆再說,若是揍完之後,還不聽話,那就要好好琢磨下,該怎麼處置了。
随着錢恒這一聲令下,那些折家的親兵,幾乎卯足了勁兒,每一闆子都實打實的拍在這些兵痞的屁股上。
響脆的啪啪聲,和痛呼聲連成一片。
第一波執行軍法的一共六個,而剩下六個,早已吓得雙腿發軟。
特麼這幾個打得是真狠啊。
兩輪十二人全部杖責完畢之後,棉褲裡的棉花,早就打飛成碎片,摻雜着血肉,一片模糊。
不用細看也能判斷出來,這十二個家夥,至少半月之内是沒法下地走路了。
這時候,錢恒看着一排溜趴在雪地上的這十二個兵痞,蹲到他們跟前,“現在服了麼?”
“服了!”
“錢大人,我們服了!”
錢恒搖了搖頭,“你們若是早點聽從号令,哪裡會有這些罪受?”
錢恒直起身,目光落在依舊站在那裡,眼神裡卻充滿畏懼的幾百人身上。
“知道我為什麼會答應折将軍,要帶你們訓練麼?”
不用等這些人回應,錢恒便大聲喝道,“因為你們不配,你們不配稱作我大宋最強的西軍,甚至,你們根本不配稱之為軍人!”
“西夏兵強麼?你們偶爾還能殺個勢均力敵,是吧?”
“那遼國的軍馬強大麼?你們能夠屢次戰敗,這能說明什麼?”
“隻能說你們太弱,你們不配做一名軍人,在戰場上,不能戰勝對手的兵士,就不配稱之為軍人!”
“你們有沒有想過,遼國的兵馬那麼強大,卻被金國追殺的屁滾尿流,現在整個遼國已經丢掉了大半的國土,或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要直接面對金國兵馬的鐵蹄,你們那什麼去迎戰?就憑你們現在這個樣子麼?”
錢恒一連氣的呵斥,訓斥的所有人,都面對愧色,深深低下頭。
不隻是那些兵士,身後的折可存折可求,臉上也多了幾分凝重的神色。
不過這些士兵能夠面露愧色,說明還有羞恥之心,心底還有熱血可以點燃!
此時,那些不情願的在山坡和校場來回跑的士兵,在見到那十二個屁股血肉模糊的榜樣時,腳下的速度瞬間加快的極限。
那一炷香,燃得剩下不足兩寸,誰心裡都明白,若不能在一炷香燃盡之前,跑完這十趟,恐怕也會跟他們一樣,屁股被打爛。
錢恒瞅了眼加速奔跑的那些士兵,沒有說話,不過嘴角卻多了一絲笑意。
至于那些提早就趕來的将士,錢恒沒有急着安排,隻是讓他們站在那裡,繼續看着那些人在山坡和校場之間奔跑。
錢恒吩咐人,把軍中的高度酒搬來一壇,開始替這些挨過闆子的家夥治傷。
沒有麻藥,簡單粗暴的用酒清洗過傷口,敷上藥粉包紮好之後,才讓人擡下去。
處理完這些家夥的傷勢,錢恒才來到那些按照命令趕到校場的軍士跟前。
“你們比他們強一點,至少知道遵守命令,現在聽我口令,全部都有,從校場到山坡頂上,至少十趟,隻要我不喊停,誰都不許停下來!”
錢恒說完,直接将外面的棉袍脫掉,交到梁紅玉手上,帶頭第一個,朝山坡頂上跑去。
錢恒這個舉動,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
尤其是折可存折可求,眼看錢恒都跑出去百步遠了,兩人才怒聲呵斥道,“都看什麼呢,錢大人都帶頭跑了,你們還不趕緊跟上!”
呵斥完手下,折可求也是一臉的無奈,“可存,這位錢大人的做派,還真有點摸不着頭緒啊!”
折可存低聲解釋了一句,“兄長,切莫小觑了這位錢大人,恐怕就是我們倆上陣,也未必能夠跑得過這位錢大人!”
折可求點點頭,“不管如何,若是這位錢大人真能幫我們訓練好這批兵士,我們就算是供着他,又有什麼不可?”
隻是折可存折可求并不知道,錢恒所盤算的,又豈止是訓練兵士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