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帆,怎麼突然請我吃飯?要去美國了?”
孫清彥帶着微笑,打量着林筱帆,坐到了她對面。
“我和牧辰馬上一起去南京,我有事要拜托你。”
林筱帆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孫清彥的問題,直接切入了正題。
她低着頭,把自己手機裡的一份PDF文件轉發給了孫清彥。
張牧辰一聲不吭,默默地吃着自己的菜,心中有些壓抑。
“嗯?什麼?保單?”
孫清彥表情嚴肅,邊說邊打開了PDF文件。
“這是我的重大疾病保險。下周我要去南京做個乳腺結節手術,如果手術中出現意外或者術後出現問題,麻煩你協助我媽處理這份保險。”
“我媽很少能聽别人勸,除了浦應辛,你是唯一能讓她聽勸一點的人了。拜托你!”
林筱帆面色和語氣都很平靜,仿佛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孫清彥頓時呼吸急促,當場愣住。
他震驚又心疼地看了林筱帆一眼,然後又看了默默無聲的張牧辰一眼,随即低下了頭。
他一肚子的話說不出來,他不能表達自己的感情。
他隻能低着頭,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調節自己的情緒。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他以為自己是要開開心心為林筱帆去美國送行。
他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殘酷的消息。
“清彥,我會陪筱帆去手術,我會陪到她出院,你放心。”
“筱帆的媽媽,就辛苦你照應一下了。”
張牧辰見孫清彥低頭不語,馬上補了一句。
“清彥,這個保險我已經交代過律師了,但是律師的話我媽不見得會聽。”
“這個保險理賠分兩部分,一部分是确診理賠,一部分是身故理賠……”
林筱帆依然用最冷靜理智的語氣解釋着一切。
“筱帆~等一下…”
孫清彥對着林筱帆點了點頭,打斷了她的話。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他需要緩一緩。
他的心碎了。
可他不能流露和表達自己的内心,他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
張牧辰瞄了孫清彥一眼,知道自己這個兄弟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他馬上叫來了服務員,要求加幾瓶飲料,想打斷一下這種悲傷的情緒。
這時,一心沉浸在交代事情裡的林筱帆也意識到了孫清彥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你們先吃,我去一下洗手間。”
林筱帆對着兩位好朋友點了點頭,起身離開了包廂。
她想先離開一會兒,給孫清彥一點緩沖的時間。
“兄弟,我知道你很難過。筱帆心裡更難過,我們要為她撐起一片天,陪她渡過難關。”
張牧辰神色哀傷,打開一瓶飲料給孫清彥倒了一杯。
“牧辰,很嚴重嗎?浦應辛還不知道對嗎?”
孫清彥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還不知道,不能告訴浦應辛。”
“筱帆現在的檢查結果惡性風險很大,良性的概率比較小。”
“如果是惡性的,手術後還要放化療,要大半年的時間。”
“浦應辛知道了,肯定會回來陪着她。那浦應辛的進修就會徹底中斷。”
“在學術圈裡,别人隻會認為他是科研做不下去了,逃回國了,沒人會去了解背後真正的原因。”
“筱帆不會忍心耽誤他的前途的。不如等手術做完,看情況再告訴浦應辛。”
“我當初不告訴小汪,她爸爸的事,也是不想小汪那麼多年的努力都前功盡棄。我從沒後悔過!我知道筱帆也不會後悔!”
張牧辰神情凝重,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孫清彥的肩膀。
他以身說法,開解起了傷心的孫清彥。
“筱帆媽媽也不知道,對吧?”
孫清彥眼含淚水,哽咽起來。
“不知道……”
張牧辰也紅了眼眶。
“兄弟!我必須告訴你!前幾天筱帆在蘇北出差的時候,她媽媽打電話給我。”
“她媽媽這裡咽口水會疼,摸上去皮膚下面疙疙瘩瘩。”
孫清彥邊說邊用手指着脖子處,大約是喉結附近的位置。
“啊?甲狀腺?去醫院看了沒!”
張牧辰大吃一驚,立刻握緊了拳頭。
他是學臨床的,在他的醫學記憶裡,這個部位咽口水也會疼的疙瘩,很可能是甲狀腺。
“不肯去,我當天就上門去勸她了,她說要等筱帆去了美國,她才去醫院看!”
“她怕自己有什麼事,筱帆就去不成了!”
“兄弟,你說現在怎麼辦吧!”
“太可憐了!她們母女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我……”
孫清彥說到此處,掩面而泣。
他心痛,他無奈,他滿腹的心疼和擔憂,他無處安放。
孫清彥一哭,張牧辰也哭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确實如此。
兩個大男人在包廂裡,一邊感歎上天的不公,一邊涕淚橫流。
“清彥,不能讓她們倆相互影響,先讓筱帆安心手術。”
“甲狀腺一般進展緩慢,疼痛很可能是炎症。我和筱帆去南京後,你想盡辦法帶她媽去檢查。”
“我會聯系我以前的同學,幫安排一下專家,到時候發信息給你。”
張牧辰率先冷靜了下來,給孫清彥安排起了任務。
“好,她媽媽交給我。”
“筱帆,就拜托你了……”
孫清彥拿起紙巾擦拭着自己的眼淚,語不成調。
他以為今天林筱帆會告訴自己去美國的好消息,他沒想到竟然落入了深淵。
孫清彥和張牧辰商量着如何照顧幫助林筱帆時,林筱帆特意在洗手間多停留了一會兒,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她不希望她的朋友們太難受、太擔心。
當她神情平靜地推開包廂的門時,她敏銳地發現自己眼前的兩個男人剛剛都哭過。
她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發現,故作輕松地坐到了他們旁邊。
“清彥,你要是有空的話,就去我媽那多相幾次親。這樣她就有事做了,不會有心思來找我了。”
林筱帆對着孫清彥笑了一下。
“好~我去相。”
“你在南京要聽張牧辰的話,他是學臨床的。”
“要開心點,要多笑笑,笑起來真好看!”
孫清彥用無比心疼的目光,注視着林筱帆,說了一句唯一能克制地表達自己感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