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廉政公署的幾位調查員果然出現在了佳林集團氣派非凡的大堂。
他們西裝筆挺,神色嚴肅,直奔前台,亮出了證件——廉政公署ICAC。
為首的男人沉聲道:「我們找陳勁松先生,請他配合調查。」
前台小姐臉上保持著職業微笑,迅速撥通了內線。
片刻後,陳勁松的女秘書下了樓,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告知他們:「幾位長官,真是不好意思,恐怕你們來遲了一步。」
為首的ICAC官員眉頭微皺:「什麼意思?」
女秘書微笑著解釋:「O記的幾位探長剛剛已經到了,以協助調查RAB銀行高管死亡案件為由,『請』我們陳董回警署問話了。」
她頓了頓,補充道:「陳董臨走前交代,他會配合警方調查,也已經通知了他的律師團隊。如果各位長官有任何疑問,可以聯繫陳董的代表律師,他們會全權處理。」
幾個ICAC官員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不悅和疑慮。
O記?重案組怎麼插手商業罪案了?而且動作這麼快?
但O記那邊管的是重案,死了好幾個人,他們確實有足夠的理由介入。
「知道了。」為首的官員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帶著手下轉身離開。
他們心裡清楚,人被O記帶走,案子大概率會被O記押著。
與此同時,O記總部那間氣氛總是格外壓抑的審訊室內。
刺眼的白熾燈懸在頭頂,將狹小的空間照得毫無死角。
陳勁松卻像在自家客廳一樣,肥胖的身軀大喇喇地癱在冰冷的鐵椅子上。
「阿Sir,問完了沒有啊?我時間很寶貴的,一分鐘幾十萬上下。」
坐在他對面的爆C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陳勁松!我再問你一次!拉辛死前最後一個聯繫的人是不是你?他跟你說了什麼?!」
陳勁松邊上那位戴著金絲眼鏡、一身名牌西裝的律師立刻站了起來。
他神色嚴厲地表示——
「這位警官!請注意你的態度!我的當事人是港府著名企業家,社會賢達,是來協助調查,不是來接受你審訊的!你這種帶有誘導性和威脅性的問話方式,已經嚴重侵犯了我當事人的權利!」
爆C氣得額頭青筋暴起。
他看向油鹽不進的陳勁松,心裡那叫一個窩火。
他當然清楚,現在手頭的證據鏈還不完整。
拉辛留下的文件雖然指向佳林騙貸,但和陳勁松本人以及謀殺案的直接關聯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可一想到周SIR的交代,還有廉政公署那幫人虎視眈眈的樣子……
他就不得不把這口氣硬生生咽下去。
爆C強壓著怒火,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我們掌握的材料,已經足夠證明佳林集團涉嫌騙取銀行貸款!而且與此案相關的關鍵人物接連死亡,我們O記不可能不傳喚陳董!」
陳勁松懶洋洋地擡起眼皮,細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光:「那你們那位周警司呢?他怎麼不親自來問我?」
爆C和旁邊的阿K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憋屈。
爆C黑著臉道:「周SIR身份特殊,涉及你的案子,按規定必須迴避!」
陳勁松嗤笑一聲。
律師推了推眼鏡,語氣咄咄逼人:「警官,既然你們沒有證據,也問不出什麼,那麼按照程序,我的當事人現在有權申請保釋。
畢竟,你們在沒有任何直接證據的情況下,將我的當事人從公司帶走,已經對佳林集團的聲譽和正常運營造成了嚴重影響!
萬一因此引發媒體不實猜測,導緻市場恐慌,股市震蕩,這個責任,你們負不起!!」
爆C被噎得說不出話,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旁邊的阿K也皺緊了眉頭。
他們這幾個O記夥計都清楚,今天這審訊不過是走個過場。
是周SIR為了和廉政公署搶人,故意演的一齣戲。
目的就是把案子牢牢控制在O記手裡。
他們不願意再像上次裴勇那件事一樣,辛辛苦苦查到的線索和證人,最後卻不明不白地沒了,還給自家老大惹了一身騷。
爆C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把眼前這兩個混蛋揍一頓的衝動,冷冷地道:「和佳林有關的律師死了一個了,不知道下一個是誰。」
那大律師瞬間臉色綠了下,竟一下子啞火了。
爆C這才沖著門外吼:「去!給他們辦手續!」
幾分鐘後,陳勁松在一眾律師和保鏢的簇擁下,春風得意地走出了審訊室。
一行人簇擁著陳勁松來到警局地下停車場。
然而,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一道高大的身影卻出現在門口,正冷冷地看著他們。
陳勁松一行人嚇了一跳,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這人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和牛仔褲,身上氣勢冷峻,不是周焰又是誰?
陳勁松細長的眼睛眯了起來,閃爍著警惕和不悅的光芒。
他揮手示意律師和手下退到遠處放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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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勁松皮笑肉不笑地問:「周焰,你不是說迴避了嗎?先是派人把我抓進來,現在又把我放了,你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周焰擡起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陳董,我說過,我會保你。」
他點了根煙:「我給你提供的是警方保釋,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隻要交了保釋金,定期去警署報個到,或者直接等法庭傳訊就行,你行動基本不受限制。」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比起被廉政公署那幫人帶走,是不是好說話多了?那邊可沒O記這麼『通情達理』。」
陳勁松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露出瞭然的笑容。
原來如此!若是被廉政公署帶走,可能直接被收押。
看來,這小子是被自己拿捏住了!埃文那邊肯定也施壓了!
陳勁松臉上的肥肉笑得直顫抖,語氣也變得親熱起來:「哈哈,原來是這樣!我就說嘛,咱們才是一家人!你放心,好處少不了你的!」
他心裡頓時一陣舒坦,五十萬港幣,還是有用的。
這小子雖然狂妄了點,但還是識時務的。
隻要有錢,還怕這破落戶小白臉不乖乖聽話?
周焰瞧著陳勁松那副虛偽的嘴臉,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陳董,你這話也太擡舉我了。我不過是看在埃文叔叔的面子上,順手幫你擋了ICAC那幫聞著味兒就撲上來的瘋狗而已。」
「不過,紙永遠包不住火,你被O記盯上,甚至可能被廉政公署調查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港府。」
「到時候,寧家那邊要是知道了,你是打算怎麼解釋?佳林集團的股價要是因此一落千丈,你別怪我和埃文叔叔壞了你的大計。「
陳勁細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叼著煙鬥,點著:「生意場上嘛,哪有不濕鞋的?股價波動嘛,再正常不過了,至於寧家那邊……順其自然!」
周焰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了陳勁松,上下打量著他:「看來你很有把握?你到底打算做什麼?」
陳勁松嘿嘿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做生意嘛,總要有點手段。」
周焰冷哼一聲,他眉宇間那股桀驁不馴的戾氣又冒了出來:「既然如此,陳董,我這幾天為了你的破事跑前跑後,還擔著被廉政公署調查的風險,陳董是不是該給我一喝杯茶錢?」
陳勁松聽著他語氣裡理所當然的蠻橫,心裡把周焰罵了個狗血淋頭。
媽的!這貪得無厭的小白臉!剛才那五十萬還沒焐熱呢,轉眼又來敲詐!
但他臉上沒表露分毫,從口袋裡再次掏出支票簿,又寫了一張二十萬的支票。
他微笑著遞給周焰:「阿焰,你看你說的,都是一家人,應該的,應該的!」
!周家就是被這種隻知道花天酒地的敗家子掏空的!活該沒落!
周焰接過支票,瞥了一眼上面的數字,懶洋洋地揣進兜裡。
他嘴角痞氣一勾:「看在陳董的支票上,我提醒你一句,我放你出去,可不是讓你拖我下水的——我現在是『避嫌休假』,有事提前跟我打招呼。「
「別讓我從別人嘴裡知道得太遲。萬一我不知道,不小心壞了你的好事,到時候可別怪我!」
這番話,既是提醒,也是赤裸裸的威脅。周焰明明白白地告訴陳勁松,他需要隨時掌握陳勁松的動向。
否則,他不介意「不小心」地破壞掉陳勁松的計劃。
陳勁松心裡恨得牙癢癢,臉上卻還得堆著笑:「一定,一定!阿焰你放心,有任何進展,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咱們翁婿同心,其利斷金嘛!」
可惡,到底誰是上級!
「嗯。」周焰懶洋洋地應了一聲。
他不再理會陳勁松,轉身瀟灑地走向自己的跑車。
陳勁松盯著他桀驁不馴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變成了厭惡的殺意。
陳勁松的車平穩地駛離了警局的地下停車場。
然而,當黑色的豪華轎車快開到佳林大廈門口時,助理一臉緊張地扭頭問:「陳董,前面有很多記者,我們要不要換個地方?」
陳勁松透過車窗,冷冷地掃視著外面的情況:「不用,就從這裡下,我又沒做虧心事。」
該死的人就是該死的,沒什麼虧心。
果然,車子剛停在佳林集團大樓門口,一群記者就蜂擁而上,鎂光燈閃個不停。
「陳董!請問您對馬來西亞RAB銀行高級稽核員拉辛先生的死有何看法?有消息稱他死前最後一個聯繫的人是您!」
「陳先生!RAB銀行總部指控佳林集團涉嫌騙取巨額貸款,這是真的嗎?」
「陳董!您的私人律師李寶樹先生被發現在家中自殺,請問您是否知情?」
「陳董!請問您被廉政公署和O記調查的事是真的嗎?」
密集的問題像子彈一樣射來。
陳勁松臉上依舊帶著商界大亨慣有的從容與高傲,隻是叼著煙鬥,沖人群擺擺手,
然後就在保安和職員的護送下大步進了佳林大廈。
……
第二天。
中環,寧曼安的辦公室。
寧曼安正在中環的辦公室裡處理文件,她的助理阿祥急匆匆地推門進來。
阿祥臉色凝重,手裡拿著一份《南華早報》,放在她桌子上:「大小姐,您看到今天的新聞了嗎?佳林集團的醜聞已經上了頭版頭條!」
寧曼安擡起頭,眼神冷靜:「看到了,今早股市怎麼樣?」
阿祥欲言又止:「開盤就大跌,雖然目前還沒有直接影響到寧氏,但黃埔花園的項目,我們和佳林捆綁得太深了......我們需要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