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覺得日子過的太慢。

　　可是人一旦病了，就連每分每秒都不捨得放過。

　　莫念初陪著顧少霆穿梭於吃藥和手術之間。

　　她看著他越發消瘦的身體和越來越艱難的呼吸，而她自己什麼也做不了，就沒來由的心痛。

　　為了能得到一顆年輕又健康的心臟。

　　莫念初在黑市尋找合適心臟的價格，出到了一個億。

　　但是要找一個完全匹配的心臟，並不是那麼容易。

　　顧少霆終究是躺下了。

　　倒數著生命中最後的日子。

　　莫念初一刻也不敢離開，幾天幾夜都不肯眨眼。

　　後來，顧少霆陷入了深度昏迷當中。

　　她隻能眼睜睜地，與他共同接受死亡的臨近。

　　關韋來了瑞士，他跟莫念初聊了一會兒。

　　「福特醫生怎麼說？顧總他……還有救嗎？」關韋滿眼的關切和無法抑制的難過。

　　莫念初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心臟倒是來了幾顆，但是完全匹配的幾乎沒有。」

　　「黑市也沒有嗎？」

　　「暫時沒有。」莫念初憔悴地把有些淩亂的頭髮，稍微整理了一下，「福特醫生說，心臟最好是近親屬的匹配度高一些，從外面找，確實需要層層的把關驗證，很難有合適的。」

　　「近親屬？」關韋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黎少安的可以吧？」

　　莫念初微愣。

　　黎少安？

　　他不是還活著嗎？

　　「不能從活人身上取心臟。」

　　「活人？」莫念初還不知道黎少安的事情，關韋太清楚了，「他跟活死人差不多。」

　　莫念初不解。

　　她對黎少安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前。

　　怎麼突然就……

　　「他現在什麼情況？」

　　「他現在……失智加癱瘓，廢人一個，如果他能救顧總，也算是大功一件。」

　　莫念初不知道可不可以。

　　如果真的可以，那顧少霆是不是就有救了？

　　莫念初突然有些激動的，抓住了關韋的胳膊，「真的可以嗎？我不管黎少安能不能活，我隻要顧少霆活下去，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可以嗎？」

　　「太太，您放心，顧總，我們一定能救活的。」

　　關韋心裡有主意。

　　並沒有逗留太久，就離開了。

　　莫念初嘴裡呢喃著黎少安的名字。

　　他做了那麼多的錯事和壞事，如果死前能做一件好事，下輩子他就不會再以不堪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的性格不會因為失去太多，變得扭曲。

　　或許下輩子，他依然是那位純白少年，有自己的愛情和美好的未來。

　　顧少霆的日子進入到了倒計時。

　　而關韋回到江城後一直沒有消息。

　　靠藥物的支撐，慢慢失去了最後的力量。

　　原本冷白的臉，也慢慢變得晦暗，失去了活的希望。

　　莫念初幾乎天天哭腫眼睛。

　　醫生勸她不要再哭下去，那樣本就不算健康的眼睛，就會再次失去光明。

　　她也不想哭，可是看到顧少霆就這麼油盡燈枯的躺在她面前，她怎麼可能不悲傷。

　　「砰」病房的門被推開。

　　關韋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福特醫生，心臟來了，馬上手術吧。」

　　「做過檢查和化驗了嗎？把報告單給我。」福特醫生戴上眼鏡，沖關韋伸出手。

　　關韋立馬把厚厚的沓單子，遞到福特醫生手裡，「江城那邊的醫生確認過了，應該沒有問題，您再看看。」

　　福特醫生認真地看完了各項指標，立馬吩咐手下，「馬上準備手術，顧有救了。」

　　很快有護士的醫生的助手，把顧少霆推走了。

　　莫念初站在病房中央，魂不附身的，不知道接下來，她該做些什麼好。

　　關韋把顧少霆關進手術室後，這才返回病房。

　　看到一動未動的莫念初，他壓抑著興奮，輕輕出聲，「太太，顧總他……不會死了。」

　　莫念初的身子這才微微動了動。

　　她像隻木偶，緩慢的轉過身子，看向關韋。

　　她想遞出笑，鼻頭卻酸的厲害。

　　眼淚順著久違的笑意，淌滿了精緻而憔悴的小臉。

　　「他……真的有救了嗎？」

　　「是，心臟很健康，跟顧總的指標匹配度極高。」關韋也紅了眼眶。

　　莫念初閉起眼睛，她不想哭的，可是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連日來的絕望，把她折磨得一度想跟他去了。

　　太陽出來了，太陽真的出來了。

　　手術不知道做了多久。

　　莫念初就這麼坐在手術外面的凳子上，眼睛一眨未眨過。

　　手術室裡進進出出的護士和助手。

　　他們或是面色慌張，或是步履堅定，她就這麼近乎木然地盯著他們的腳步，來來回回。

　　她知道，顧少霆一定會活過來的。

　　他一定會的，他能聽得到自己心裡對他的呼喚。

　　他不會就這麼扔下她離開的。

　　一定不會的。

　　「太太，吃點東西吧。」關韋買了三文治和牛奶。

　　莫念初搖頭，看不到顧少霆活著從手術室裡出來，她什麼都吃不下。

　　「你吃吧。」

　　「福特醫生是世界頂級的心臟方面的醫生，他一定讓手術成功的。」關韋試圖不讓莫念初那麼緊張。

　　但是，她還是搖了搖頭。

　　她實在是沒什麼胃口。

　　「關韋，我相信他會活過來的，一定會的。」

　　「是的，顧總也捨不得您和小少爺們。」

　　時間似乎很慢，又很快。

　　手術一直進行了八個小時。

　　隨著手術室的燈熄滅，莫念初蹭的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起得太急，她眼前一陣漆黑，關韋趕緊扶住了她，「太太，您沒事吧？」

　　「沒事，顧少霆是不是要出來了？」

　　「應該是。」

　　很快，手術室的門打開，福特醫生率先走了出來。

　　他身上是濕透的手術服，摘下口罩，對上莫念初焦急又不知所措的眼睛，笑著比了個Ok.

　　莫念初又哭了。

　　這次是喜極而泣。

　　顧少霆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人被推進了監護室。

　　莫念初跑出病房，站在院子裡那顆已經掉光樹葉的樺樹下，好好的，痛快的大哭了一場。

　　連日來的陰霾和心底無法抵制的痛苦，在這一刻被稀釋，瓦解。

　　原來，失而復得是一種夾著眼淚的幸福。

　　關韋在遠處看了她許久。

　　自從顧少霆生病以來，他的心情不比莫念初輕鬆。

　　如今，真的是苦盡甘來。

　　以後，應該都是好日子。

　　一定是的。

　　顧少霆在監護室裡躺了一周的時間。

　　莫念初每天都在窗戶外面看他，他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雖然還在睡著，但是皮膚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冷白皮。

　　嘴唇也不再是令人窒息的紫紅色，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