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後視鏡裡看了母子二人一眼，有些乖地說，「好。」

　　失了憶的顧少霆，確實比以前的顧少霆脾氣要好很多。

　　可能，原本，他就不是一個壞脾氣的人。

　　因為遇到了她，才成了一個惡人。

　　奇怪。

　　她怎麼把問題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在這段婚姻裡是受害者，就算她不該用那紙婚約，困住他。

　　他也不應該那樣對她，不是嗎？

　　算了。

　　都過去了。

　　幾經生死，過往的一切，她也看得淡了許多。

　　路上，錢柏舟給莫念初打來電話，問她接沒接到沐沐。

　　「接到了，我們現在就回家。」

　　「雨天路滑，小心慢點開車。」那頭的聲音溫柔。

　　莫念初淺淺地嗯了一聲，「知道了，別擔心我們。」

　　「你很喜歡錢柏舟？」前頭開車的男人，很嫉妒她可以這樣溫柔地跟別的男人說話，「你跟我說話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這種腔調。」

　　「你和他，沒什麼可比性。」

　　拋開喜歡與否，錢柏舟包括錢家一家人，都對她很好。

　　跟他們在一起，她至少沒有負擔。

　　可，無論是跟以前的顧少霆在一起，還在跟現在失憶的顧少霆在一起，她都覺得壓力很大。

　　她始終無法放鬆下來，她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

　　「那沐沐喜歡他嗎？」顧少霆望著後視鏡的小傢夥問他，「沐沐，你喜歡錢叔叔，還是更喜歡顧叔叔？」

　　「我喜歡顧叔叔。」

　　小孩子天真可愛，嘴裡也沒有虛假欺騙。

　　顧少霆聽得心口很舒心，「那你願不願意，讓顧叔叔來做你的爸爸？」

　　莫念初：……

　　這個男的在胡說八道什麼呢。

　　「顧少霆，你說話注意一點行嗎？」

　　「顧叔叔，什麼是爸爸呀？」小傢夥眨著懵懂的眸子，「幼兒園的小朋友都說我是沒爸爸的野孩子，可是我沒有見過爸爸呀。」

　　「什麼？」

　　莫念初第一次從兒子嘴裡，聽說，這件事情。

　　心口不由地被揪緊，「寶貝，小朋友們都說你是沒爸爸的野孩子嗎？」

　　小傢夥似乎都習慣了被這樣說。

　　面色平靜得像在講一個故事，「第一次說的時候，我還哭了呢。」

　　聽到這裡，心如同被鋒利的刀片劃過，是真的疼了，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這種痛，是深深的無奈，是面對現實無力改變的痛苦。

　　她緊緊地抱住兒子，想用自己的懷抱將他受過的傷害全部驅散。

　　眼眶漸漸濕潤，她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

　　顧少霆注意到她的情緒，打了把方向，把車子停在路邊。

　　「難受了？」

　　莫念初擦了擦眼角留下來的淚，「我沒想到，他在幼兒園裡，會被這樣欺負。」

　　「小孩子都是有口無心的，他們又不懂事。」

　　「以前沐沐在幼兒園被推倒，磕得滿身都是傷，我也覺得小孩子之間，不要太計較，可是……」她覺得自己錯了。

　　錯得太離譜。

　　她就應該正視，甚至嚴重化這種問題。

　　這樣，才不會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以欺負她的孩子為樂。

　　誰家的孩子不是寶呢。

　　他沒有爸爸是犯罪了嗎？

　　「……我會去找老師溝通的，是我以前太寬容了。」

　　「不太正規的幼兒園裡呢，這些破事就會很多，跟我回江城，我可以讓小傢夥上最好的幼兒園，保證沒人敢欺負他。」

　　他拍著兇口保證。

　　她毫不感興趣地瞥了他一眼，當他說了句廢話，「開車吧。」

　　車子開回到莫念初住的地方。

　　她抱著沐沐撐傘下車，對著駕駛室的男人說，「車鑰匙給我。」

　　「車鑰匙給你，我怎麼回去？」她不該不會是讓他淋雨去打車吧，「你稍微有點憐憫之心，行嗎？遲老師。」

　　「你把車開走了，明天我開什麼？」她再次把手向他面前攤了攤，「給我。」

　　顧少霆隻好把車鑰匙，遞到了莫念初的手中。

　　自己從駕駛室裡下來後，往莫念初的傘底下鑽。

　　結果，女人一轉身，走了。

　　顧少霆：……

　　這車不讓開，傘也不給一把，真想讓他淋雨啊？

　　回到家後，莫念初還在為沐沐的事情，焦慮不安，便先給幼兒園的老師打去了電話。

　　錢柏舟不遠不近地聽著。

　　像是談得不愉快，莫念初憤怒地掛斷了手機。

　　「怎麼了？」他問。

　　「幼兒園有小朋友老是罵沐沐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我跟老師說，希望老師教育一下，但……」

　　莫念初揉了揉眉心，「……她說，那家的孩子父親是什麼高管很有錢……」

　　真不明白。

　　有錢人家的孩子，就可以胡作非為，就可以從小就欺負別人嗎？

　　莫念初不想說下去。

　　眉眼憂鬱地望著窗外的雨。

　　錢柏舟在豐城沒什麼人脈，他提議把沐沐帶回江城，「小地方的人就是這樣的，勢利眼，又怕事怕麻煩的，與其讓沐沐受這些委屈，還不如回江城，幼兒園有的是。」

　　和顧少霆一模一樣的說辭。

　　可她的工作在豐城，她暫時不想離開。

　　「再說吧。」

　　大不了，給寶寶轉到別的幼兒園，師資差一些，但好過被人欺負。

　　隔天一大早。

　　莫念初想著先去聯繫幼兒園的事情。

　　吃早餐的時候。

　　門鈴被摁響。

　　她起身去開門。

　　「你是……？」

　　「你是沐沐小朋友的媽媽吧，我是子軒的爸爸，我們家子軒在幼兒園，老說一些傷害沐沐小朋友的話，做一些傷害他的事情，真的太對不起了，我特意登門向你道歉。」

　　男人臉上堆著歉意的笑，點頭哈腰的，「你放心，孩子我已經教育了，並且，我已經辦理轉學了，真心誠意的跟你說聲對不起。」

　　深深地一鞠躬。

　　莫念初有點懵了。

　　昨天在電話裡，幼兒園的老師左右為難的，說這一家子不好惹，怎麼一扭頭，人就來道歉了？

　　男人把手中的禮品放到地闆上，「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用餐了，先回去了。」

　　莫念初：……

　　什麼情況？

　　她似是想到了什麼。

　　回到房間，拿出手機，給顧少霆打了過去。

　　「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上門道歉去了？」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他們家孩子欺負沐沐，就得付出代價，你不必感激我，我也是為了孩子。」

　　「你還真是愛多管閑事。」

　　他的自作主張，令她十分的反感。

　　她很不喜歡顧少霆插手她的事情。

　　即便他是好意。

　　"我不過是想為孩子討個公道而已，你這是什麼態度？"

　　顧少霆不解，他以為她至少應該說幾句好聽的。

　　沒想到換來了埋怨。

　　"顧少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她希望他能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做了，別人就會理所當然地感激涕零，"我希望你不要幹涉我的生活。"

　　「你處理不了的事情，我幫你處理，這就叫幹涉你的生活了？遲嫵，你是不是有點好賴不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