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尖劃過空中時，幾縷白髮悄然飄落，正是葉明遠鬢角的銀絲。

　　賓客席突然傳來嘔吐聲，某位地產大亨癱坐在滿地海膽刺身裡。唐心怡死死掐住方濤手腕，指甲幾乎陷進他皮膚：「那些山莊難道都是……」

　　「囚籠。」方濤翻過掌心，露出虎口處相似的陳年燙傷，「用金絲楠木造的棺材。」

　　梅夫人突然扯斷頸間珍珠項鏈，渾圓珠子滾向主桌方向。

　　每顆珍珠內竟嵌著微型膠捲，落地瞬間投影出不同山莊的鐵窗景象。某張蒼白少女的臉與唐心怡有七分相似，驚得鄭栗打翻了紅酒架。

　　「您書房暗格裡藏著多少份器官買賣合同？」梅夫人踩碎腳邊珍珠，膠捲碎片在燈光下映出血色契約，「需要我請審計局王科長現場核對嗎？」

　　葉明遠突然暴起掀翻八仙桌，滿漢全席化作漫天瓷片雨。他袖中滑出鎏金懷錶，二十年前逼迫梅婉婷簽賣身契時，用的正是這塊錶鏈纏人脖頸的兇器。

　　葉明遠的翡翠扳指在掌心裂成兩半，檀木扶手上的雕花深深陷進掌心肌膚：「你以為往身上抹點顏料就能扮可憐？」他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血沫在壽字屏風上綻開紅梅。

　　冰鎮香檳在杯壁凝成的水珠墜落，正砸在鄭栗顫抖的手背上。名媛們攥著珍珠手包的手指節發白。

　　梅夫人腰間盤踞著蜈蚣狀的縫合疤痕，大腿內側還有未愈的燙傷，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去年中秋宴，葉老用雪茄在我這裡烙下第十二個印記。」梅婉婷指尖劃過鎖骨下方焦黑的圓形疤痕，突然撕開前襟，「需要我展示心口那個『雄』字刺青嗎？」

　　張志傑慢條斯理整理著鑽石袖扣：「梅小姐怕是忘了，葉老資助的孤兒院還掛著您的題字。」他故意將「小姐」二字咬得曖昧不清，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卻死死盯著梅夫人裸露的肌膚。

　　布料撕裂聲驟然響起，梅夫人竟將半邊旗袍撕至腰際。後腰處赫然是用金線綉著的生辰八字，針腳歪斜地嵌在潰爛的皮肉裡，正是葉明遠的八十壽辰。

　　「二十年前他給我植入的電子追蹤器，」她摳出腰間帶血的金屬片擲向主桌，「型號和您去年送給孫女的生日禮物是同一批。」

　　方濤突然屈指叩響水晶杯，清脆的顫音中，莊園東側的薔薇花牆轟然倒塌。

　　煙塵裡走出個穿老式千層底布鞋的老者，手中黃銅煙桿正冒著青煙。

　　八個壯漢擡著的檀木箱裡，昏迷的少女腕間系著寫有「壽禮」二字的紅綢。

　　「爺爺！」唐心怡失聲驚呼。那少女耳垂上的翡翠墜子，分明是唐家祖傳的樣式。

　　老者煙桿輕點禮品台，堆積如山的賀禮突然自燃。

　　火焰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賬本投影，某頁泛黃的紙上清晰寫著：「丙戌年臘月，紅梅山莊修繕費，二十根金條，三具女屍處理費。」

　　水晶吊燈突然晃出細碎光斑，老式千層底布鞋踩碎滿地寂靜。蔡志鋒手中的黃銅煙桿輕叩禮台，金屬顫音驚飛檐下白鴿。

　　「風雷堂深市分舵蔡志鋒，賀葉老八十華誕。」蒼老嗓音裹著煙草味滾過宴席，正在撿拾瓷片的侍應生突然僵住，那柄煙桿末端分明刻著七道血槽。

　　賓客席炸開窸窣低語：「蔡爺不是退隱十年了嗎？」

　　「聽說上個月碼頭暴亂就是他平的……」

　　幾位老輩富商下意識摸向腰間，他們認得這聲音主人二十年前執掌的地下秩序。

　　方濤指節在桌面敲出《將軍令》的節拍，鏡片反光遮住眼底寒芒。

　　當蔡志鋒身後壯漢掀開紅綢時，少女腕間電子鐐銬的藍光刺痛眾人雙目，那正是葉氏集團上月發布的「智能首飾」新品。

　　「這份壽禮可合心意？」蔡志鋒抖開梅夫人滑落的披肩，指尖掠過她後頸晶元植入的凸起，「陸姑娘體內的追蹤器，和梅夫人身上的是同批次產品。」

　　葉明遠的龍頭杖重重杵進舞台木闆，裂縫蛛網般蔓延至壽字屏風。他突然劇烈喘息，藥瓶從唐裝暗袋滾落，瓶身標籤印著違禁激素名稱。

　　「三年前你派人屠了陸家村十七口，」蔡志鋒扶住踉蹌的陸小婉，「就為這姑娘罕見的RH陰性血？」少女鎖骨處的針孔在鎂光燈下泛著青紫。

　　梅夫人突然扯開剛系好的衣襟，心口處縫合疤痕組成一個「葉」字：「當年你說要在我身上刻族徽，原來早就計劃好讓所有金絲雀都烙上標記！」

　　方濤霍然起身，腕錶屏顯跳動著倒計時。他對著蔡志鋒微不可察地頷首，宴會廳穹頂突然降下全息投影。

　　數十個山莊的實時監控畫面裡，無數女子正撕開華服露出同樣可怖的烙印。

　　水晶吊燈突然晃了晃，血腥味混著消毒水氣息湧入宴會廳。兩個黑衣壯漢擡著擔架踏碎滿地狼藉，擔架上的人左腿扭曲成詭異角度，每呼吸一次都帶出血沫。

　　「葉老可認得這位？」蔡志鋒靴尖挑起咼威下巴，後者脖頸處的青龍紋身在抽搐，「上個月他帶人砸了七家商鋪，收的保護費可都進了葉氏海外賬戶。」

　　葉明遠的紫檀拐杖在地面劃出尖利聲響，他下意識後退半步，正踩碎滾落在地的翡翠扳指。

　　這細微的失態被方濤精準捕捉，年輕人嘴角浮起譏誚，葉老爺子後頸滲出的冷汗，在燈光下亮得像毒蛇的鱗片。

　　「救……救……」咼威突然暴起抓住桌布，染血的五指在雪白亞麻布上拖出五道血痕。他殘缺的牙齒咬住唐心怡的裙擺，在絲綢上留下褐色血漬。

　　「三年前碼頭沉屍案，」蔡志鋒碾碎咼威試圖摸槍的右手，「青龍會處理的十二具屍體裡，有？」

　　賓客席突然炸開杯盤碎裂聲，魏家公子踢翻座椅咒罵：「我說怎麼每次報警都沒用！」

　　他西裝內袋滑出的錄音筆正在閃爍，三小時前剛被青龍會勒索五百萬。

　　葉明遠突然扯斷兇前的翡翠朝珠，玉珠彈射在壽字屏風上迸出火星：「栽贓！這是栽贓！」他咆哮時假牙鬆脫，衰老的口腔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