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簡直快要被二貴的這番話給氣得背過去。

　　她見過空手套白狼的，卻沒見過誰空手套白狼，能套得像二貴管事這般，理直氣壯的。

　　「你！你給我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就是你看中的好男人！」

　　「真是......」

　　梅娘用手捂住兇口，生怕自己被面前的人氣出個好歹來。

　　「他可真是連一兩銀子都不想出啊！」

　　「這樣的男人，你真願意跟著他走？願意被他贖回去？」

　　梅娘幾乎可以預見，巧兒的未來恐怕就此艱難了。

　　她倒寧可巧兒是被哪個花花公子給贖回去，哪怕養在外頭，也比跟著二貴管事離開要好啊！

　　「媽媽......我......」

　　巧兒緊緊地咬著下唇，也有些難以相信剛才的那番話，是從二貴小哥的嘴裡說出來的。

　　可事已至此，她除了默默認下，還能怎麼辦？

　　二貴倒完全不覺得剛才的話有什麼不對。

　　他把銀子省下來，不是能更好的跟巧兒過日子嗎？

　　更何況，讓他拿十兩銀子出來，他都是沒有的。

　　要想拿出一筆銀子，還得合他們全家所有人之力，四人的月例銀子加在一起才可以。

　　他緊抿著嘴唇，默不作聲地堅持著自己的意思，絲毫沒有鬆口的打算。

　　「好！好啊！」

　　「既然你自己決定了，我也不好攔著你去過好日子。」

　　梅娘撫了撫兇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下來。

　　「隻不過嘛！你們今天已經成了好事，可瞞不過我的耳朵。」

　　「你現在還是樓裡的姑娘，賣身契在我的手裡，剛才你和二貴兩人做下的那回事，總要拿銀子來吧。」

　　她冷冷地看向二貴，心裡對他的鄙視幾乎達到了頂峰。

　　「跟我們家巧兒春宵一度，得要三兩白銀，拿來吧！」

　　她說著朝二貴伸出手來，示意他先把三兩銀子交出來再談其他。

　　二貴撇了撇嘴，依依不捨地從袖子裡拿出荷包，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三兩銀子。

　　見他爽快的付了銀子，梅娘的臉色總算好看了幾分。

　　隻是......看他那迅速癟下去的荷包，還有裡面傳來的細微動靜，不難看出二貴管事的手中確實已經沒錢了。

　　恐怕荷包裡那麼一點散碎銅闆，僅夠租輛牛車回村子。

　　「哼！這還差不多。」

　　梅娘把銀子在手裡掂了掂，便隨手放進袖袋裡。

　　這麼幾兩銀子，她壓根不會放在眼中。

　　至於巧兒的贖身錢......

　　她閉上眼睛，略一思索便做出了決定。

　　「這樣吧，三十兩銀子給巧兒贖身是絕對不可能的。」

　　「四十兩銀子，不二價。」

　　她看向二貴與巧兒，有心在這個節骨眼上放過巧兒一馬。

　　說到底，能有個男人肯替樓裡的姑娘們贖身，她打心眼兒裡替她們感到高興。

　　可以跳出這個火坑，過平凡普通人的生活，誰又希望這些花骨朵一般的姑娘們，在這裡賣笑陪葬整個人生呢。

　　隻不過......二貴到底是不是良人，眼下很不好說。

　　梅娘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留下二貴的初衷，隻一心替巧兒打算考慮著。

　　「四十兩銀子啊？這......」

　　「另外十兩銀子，我現在還拿不出來。」

　　二貴吶吶地說著，倒沒有不捨得拿十兩銀子。

　　關鍵是......他確實是沒有啊！

　　即便是他立刻趕回餘家村，找他娘親幫忙，一時半刻間也拿不出十兩銀子。

　　「拿不出來？」

　　梅娘冷哼了一聲，徹底對二貴這個人感到失望。

　　巧兒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地上，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不住地往下掉。

　　「沒有銀子，巧兒便隻能繼續留下，陪酒賣笑伺候客人了。」

　　她涼涼地說了句，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凳子上。

　　「這......就不能通融一下，讓我立個字據，先把巧兒帶回去嗎？」

　　二貴側過身，看了眼傷心欲絕的佳人，心底湧起些許不忍。

　　「呵！字據？二貴管事怕不是在跟我說笑吧。」

　　梅娘的態度寸步不讓，能把贖身銀子減少十兩，已經是她破天荒的開了大恩。

　　這小子居然還想讓她退一步？

　　門兒都沒有！

　　「哎呀！梅娘管事別生氣，有話好商量，有話好商量嘛。」

　　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的平掌櫃，見梅娘進了屋便忘了最初的打算，眼下更是冷了場，急忙出聲走進屋裡。

　　見到平掌櫃的那一剎那，梅娘才終於想起來，他們兩人最初商量好的計劃，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氣。

　　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他們的預期，沒按預定的劇本走。

　　她看向二貴和巧兒，無奈地嘆了口氣。

　　「依我看，二貴管事既然跟巧兒姑娘兩情相悅，不如......」

　　「梅娘便高擡貴手，成全一段佳話如何？」

　　平掌櫃一邊說著，一邊朝梅娘遞眼色。

　　「二貴管事不是說願意立個字據嗎？」

　　「你看不如就由我做保，讓二貴管事立下字據，欠梅娘十兩白銀。」

　　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一雙人，摸了摸下巴，又繼續說道。

　　「至於還銀子的日期嘛......」

　　他看向二貴，示意他趕緊承諾一個最近的日子，把欠下的十兩銀子送過來。

　　「二貴管事，你也說句話呀！別讓梅娘管事太為難不是？」

　　「要知道，這卧春樓並不是她的，她隻是個管事媽媽而已，還得跟主子交代呢！」

　　平掌櫃笑著用手肘碰了碰梅娘，示意她見好就收。

　　他們最開始的目的，隻為了跟二貴管事交好，或是能讓他迷上樓裡的姑娘，將來有一天能為他們所用。

　　即便將來用不上他，至少對於他們眼下的處境來說，也多了一份可能存在的機會。

　　「我......我恐怕得等到下個月，發了月例銀子，才能把十兩銀子送過來。」

　　二貴小心翼翼地擡眸，看向梅娘管事那張越來越陰沉的臉，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行！二貴管事一句話的事，我替你做這個保了。」

　　「隻要你立下字據，下個月交十兩銀子給梅娘就成。」

　　平掌櫃不等梅娘發話，急忙替她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