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你的孩子都腦子靈光，但長大的不太合適，也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當我神醫谷的弟子。這事，還得看天賦。依我看，你家的小卿寶再合適不過。」

　　許娘子著實愣了一下，還以為老大夫看中的是小四。畢竟小卿寶隻有一歲多，怎麼也看不出來，一隻奶糰子哪兒有天賦？

　　她這個做娘親的，自然看自家孩子哪哪都好。

　　她也親身體驗過小卿寶的玄異之處，甚至能看得出，某些方面遠勝前頭四個閨女。

　　難道這位老大夫獨具慧眼，看出卿寶的與眾不同？

　　「不，不，窩不要學。」

　　小卿寶埋在許娘子脖頸裡的腦袋瓜不斷搖動，顯而易見的抗拒。

　　許娘子為難了，糾結地看了看老大夫。

　　瘋無害雖笑而不語，但用威嚴的老眼壓迫。

　　正在僵持之際，石大夫匆匆趕來，「誰受傷了？我來看看。又夏？還有唐秀才！你們怎麼搞成這樣？！快，快過來讓我給你們包紮。」

　　唐瑞用軍刀捅死過狼，身上的袍子沾上許多狼血，還有屁股被咬一口，都著滲血。

　　蘇又夏也被濺了狼血，肩膀被啃咬的傷口比較深。

　　堂屋正在說收徒的事，一時片刻未能結束話題。

　　蘇迎春就對蘇又夏說道：「二弟，你回房間裡包紮吧？」

　　蘇又夏弱弱道：「大姐，唐瑞都知道了，我把咱們女扮男裝的事，全都告訴了他。」

　　「啊！」蘇迎春訝異出聲，端詳著蘇又夏的表情，不像作假。

　　昨晚不情不願的二妹，居然辦事如此乾脆利落。

　　她還以為二妹得拖到最後，才會期期艾艾吐露真相。

　　就是吧，好像有哪裡不對勁。被狼圍攻後，還有心情說女扮男裝之事？那個時機，適合說此這種事嗎？

　　她的視線掃向唐瑞。

　　唐瑞慎重點頭，「放心，我知道你們也是情非得已，都是為了在外行走方便。」

　　他的眼神不自禁地落在蘇又夏身上：「從此，義弟變成義妹。以後，我跟別人一樣，叫你又夏吧，你趕緊回房間處理傷口。」

　　居然沒有翻臉？蘇迎春訝異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打轉。

　　石大夫也在左看看，右看看。

　　光從蘇又夏和唐瑞衣服上的血跡來看，應該唐瑞受傷比較嚴重。然而他們的表現，不像身受重傷的病人。

　　他隻好問：「你們倆誰先來？」

　　瘋無害志得意滿地笑道：「你給他們開一些癒合傷口的草藥，敷上幾日便可。他們吞服了我的良藥，血早就止住。」

　　石大夫看向一臉傲氣的瘋無害，兩名大夫的視線堪堪對上。

　　電光火石間，石大夫突然一個箭步上前，眼睛瞪得銅鈴大：「瘋神醫？是瘋神醫！請受我一拜。」

　　石大夫朝瘋無害深深作揖，這是大禮，一般人受不起。

　　瘋無害身姿筆直，沒有客氣扶起來。他隻是長眉一挑，眼睛眯了眯：「你認識我？」

　　石大夫直起腰身，便說起一段難忘的往事。

　　「石某年輕時，有幸親眼見識過瘋神醫的起死回生之術。三十年前，瘋神醫曾途經河陽縣，把一位奄奄一息的病人給治好。那位病人，整個河陽縣的大夫都束手無策，也曾從府城醫治回來，結果都被斷定必死無疑。最後有幸遇到瘋神醫，得瘋神醫施展妙手回春之術，病人後來活得好好的。」

　　「自那時起，石某便以瘋神醫為榜樣，潛心鑽研醫術。石某雖則是一位村中大夫，行醫數十載，卻也對得起天地良心。」

　　瘋無害哈哈大笑，「哈哈，竟如此巧合。三十年過去，虧你還記得。神醫谷一貫以懸壺濟世為己任，每年都會有一批弟子下山，為老百姓免費醫治。當年正好我帶隊，途經風景秀麗的河陽縣，滯留過幾日。」

　　真真兒瞌睡送來枕頭，瘋無害心中得意。這下子，許娘子總該同意自己收徒了吧。

　　果不其然，許娘子面上一喜，「卿寶能拜神醫為徒，是卿寶的福氣。」

　　誰料小卿寶一聽，擔起小腦袋，眼淚汪汪地瞅著娘親，「娘親不愛卿寶了哇哇……」

　　就哭，就哭！

　　誰不知道學醫最辛苦！一輩子鑽研醫術不斷！一輩子都在攻克疑難雜症！醫者很偉大，但是很辛苦啊！她不想要這輩子都活得那麼辛苦哇！

　　瘋無害臉都黑了。

　　幾乎被小卿寶給氣得頭頂冒煙。

　　服氣了！這隻糰子就是老天爺派來，專門整治他！

　　是看他放蕩不羈這些年，故意給他找來這麼一隻糰子膈應自己麼！

　　許娘子忙哄道：「娘親怎會不愛卿寶呢？娘親是為卿寶好。卿寶學會醫術，能幫助很多人擺脫痛苦，這是在做好事，是行善積德，會讓卿寶福氣滿滿。」

　　「退一萬步說，卿寶自己或家裡人有個頭疼腦熱的，卿寶也能治。」

　　小卿寶不斷地搖晃小腦袋：「好辛苦，不嘛，不嘛。」

　　瘋無害滿頭煙，其他人則哭笑不得。

　　這麼小的一隻糰子，知道什麼是辛苦嗎？

　　瘋無害決定了，今兒定要將奶糰子捏在手裡，哼哼，培養他成為一名出色的醫者，讓他辛苦勞碌到死！

　　瘋神醫手指握拳，手指關節咯咯作響。

　　他精心挑選幾十年，多少人恨不得奉上全部家財，想要拜他為師，他都不屑一顧。

　　到了奶糰子這兒，竟是他求著別人當徒弟。這事兒萬一傳揚出去，他神醫的面子都丟盡了！

　　「卿寶，你的小腦袋不要了？脖子沒長結實呢，快停下來。」

　　雖然大家有被可愛到，但許娘子瞧著她纖細的脖子，總覺得卿寶再搖下去，會一不小心給搖斷。

　　奶糰子剛出生身子骨軟軟，小手軟軟，脖子也要靠人扶著，才能擔起腦袋。作為母親，總覺得孩子都很弱小，需要周全的保護。

　　小卿寶停下搖動的脖子，癟著小嘴，睜著水汪汪的黑葡萄大眼睛，用委屈巴巴的眼神控訴娘親。

　　這可憐樣，哎喲！心疼壞了！

　　不止許娘子，其他人的心口都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委屈巴巴的糰子惹人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