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娘子見小人兒睡著，她輕輕起身，就著油燈，給小卿寶做衣裳……

　　睡夢中，卿寶夢見下了很大的雨，電閃雷鳴……

　　春夏秋冬四姐妹一起睡同一間房，平時擠在同一個炕上，排排睡，倒也不擁擠。

　　四姐妹竊竊私語。

　　「大姐，阿娘說給我做粉紅色的裙子，一定很好看。」

　　蘇暖冬滿含期待，臉頰笑出了兩個可愛的漩渦。

　　「阿娘的手藝好，定能給咱們小四做漂亮的裙子呢。」

　　蘇迎春邊笑道，邊給她拽好被單。

　　如今是夏秋交替的季節，夜裡微涼，得用被子遮住肚子。

　　「睡吧。」

　　「大姐、二姐、三姐，你們都不睡嗎？」蘇暖冬拉著被角，見隻有自己上床，三位姐姐都坐著。

　　蘇凝秋笑道：「我們是大姑娘，要給自己做衣裳。」

　　「對啊，哪有小四好福氣，有阿娘親手給做衣裳。」蘇又夏一邊頭痛地比劃著衣裳，一邊羨慕嫉妒恨。

　　她最膩煩做綉活，論縫補衣服的功力，也是她做的最差。

　　蘇迎春小小地踢了蘇又夏一腳，然後對蘇暖冬說道：「別聽她的，你二姐像你這般大，也是阿娘親手做的衣裳。等小四長大一些，就要學著自己做。睡吧，明兒還得早起。」

　　「嗯呢。」蘇暖冬想著自己幫不上忙，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大姐你說我該做什麼樣式的衣裳好？」蘇凝秋小聲問蘇迎春。

　　蘇迎春想了想，問她：「三妹覺得什麼樣的衣裳最好看？」

　　蘇凝秋腦海裡立刻浮現成衣鋪子裡，那一件淡綠色的裙子。

　　「我喜歡裙子，可是幹活不方便。」為了幹農活方便，她們整天穿短打，緊袖上衣及長褲。

　　隻有在空閑或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有機會穿長裙。可是大家整日忙於生活，一年到頭，也許就隻有十天八天能穿長裙。

　　再者，家裡窮了那麼多年，早年有的長裙，也都改裝成適合幹農活的短打。

　　「這次的布夠咱們每人做兩套衣裳。這樣好了，一件做成喜歡的裙子，一件做成平時幹活用的，如何？」

　　「也好。」

　　蘇迎春和蘇凝秋的悄悄話剛說完，忽然傳來一道裂帛的清厲聲。

　　「嘶……」

　　寂靜的夜，突兀的布帛撕裂聲尤為突兀。

　　「二姐！你怎麼把自己的布給撕開了？得用剪刀。」

　　蘇凝秋盡量壓低聲音，然而她太過心疼布料，努力壓也壓不住。

　　「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不小心。」

　　蘇又夏看著手中撕裂成突兀口子的布，自責不已，她也很心疼。

　　蘇迎春將她手裡的布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看，「隻能到時候就著口子裁剪吧。」

　　蘇又夏痛得一抽一抽的小心肝，立馬不疼了。

　　有辦法解決，就不算浪費啦。

　　蘇迎春瞥了她一眼，想著二妹是個轉頭即忘的性子，於是敲打道：「二妹，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若是不注意收著自己的力氣，這一塊布都得拋費掉。不是我說你，你瞧瞧小弟，跟你一樣力大無窮。可是小弟隻不過在去年搖撥浪鼓時，捏碎過把柄，之後再沒有拋費過家裡的東西。」

　　「大姐，你可不能偏心，小弟他弄壞的東西可不少呢。」

　　蘇又夏舉著手指一件件數著：「去年秋，他被蚊子咬得滿頭包，一邊哭著嗓子，一邊把巾帕給撕成兩半；小弟沒學會走路前，喜歡蹬腿玩。去年冬，阿娘發現她蹬腿的位置，床闆開裂，生生凹下去一塊；八九個月大時，小弟剛學著走路，得扶著桌椅吧，那個椅子的扶手、桌角，都讓他給掰碎了……」

　　說起卿寶的趣事，姐妹們紛紛偷笑，連想裝睡的蘇暖冬都笑出聲。

　　蘇迎春想著要敲打二妹，便憋住笑，努力闆著臉道：「小弟人小，不懂事，情有可原。你都多大了，跟卿寶比？也不想想你跟卿寶一般大時，幾乎把家裡給拆了。」

　　「我哪有！」

　　「你就有！」蘇迎春毫不客氣揭她的短，「我記得那時，阿爹每日都要修補被你損壞的傢具。」

　　「凝秋，你別笑。我是你二姐，你不許笑。」

　　蘇又夏被大姐說得抹不開臉，隻得柿子撿軟的捏，蘇凝秋就是這個軟柿子。

　　蘇凝秋低垂著腦袋，幾乎要垂到兇口。

　　她忍了忍，然後擡頭時，已經面色如常。

　　她看向蘇又夏，無辜地問：「二姐，我什麼時候笑話你了？再說，大姐說的是事實，屋子裡的傢具都有修補過的痕迹呢。相比較而言，小弟可比你好多了。」

　　蘇又夏眼角直抽抽，「好你個小凝秋，也學會教訓你二姐了。」

　　蘇暖冬睡不住了，爬起來，擠到姐姐們中間，「我也來跟姐姐們學做衣裳。」

　　蘇迎春胳膊肘撞撞蘇又夏，「瞧你，吵得小四睡不住。」

　　「又是我？你們也有說話的呀。」蘇又夏憋屈壞了，咋一個個都怪她的不是。

　　大姐和妹妹們又都笑起來。

　　「叫你平日裡老是欺負妹妹們，這回讓你也嘗嘗滋味。」

　　蘇迎春邊穿好針線，邊打趣。

　　「喔！你們故意的！故意一起來欺壓我……」

　　「就是故意的，誰讓你平日裡老是欺負我。」

　　「對！二姐老是弄亂我的頭髮。」

　　「好你個小凝秋！好你個小暖冬，你們吃一記我的拳頭……」

　　「……」

　　許娘子裁剪了一些布料，眼皮快要撐不住，腦袋一點一點。

　　忽然，外頭傳來狂風大作的呼嘯聲，將並不結實的窗戶吹得一晃一晃的響。

　　許娘子放下手頭的剪刀和布料，起身來到窗戶邊。

　　「嘀嗒，嘀嗒……」

　　大滴大滴的雨水砸落，將敞開的窗戶砸得咚咚作響。

　　許娘子連忙將窗戶放下來，關窗戶時，手上難免被雨水打到。

　　很大的一場雨，關窗的功夫，手臂的衣服都濕了些許。

　　她不準備繼續做衣裳，收拾好裁剪的東西時，隱約聽到外面傳來閨女們的嬉鬧聲。

　　許娘子搖頭失笑，低喃著：「一個個興奮壞了吧。」

　　難怪閨女們高興，今兒白天大概是她們出生以來最為慷慨的一日。

　　「可不能讓她們繼續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