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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堂上棺槨

寒門首輔貴女妻 有貝 2465 2025-06-28 00:10

  田相回朝,帶著巡田禦史遲不歸的棺槨,直上金龍殿。

  以免衝撞龍體,那副一看就用了最劣等的木材的棺槨被停在大殿之外,還蓋了一層縫有鎮壓邪祟的經文的長布。

  滿朝文武,無一人敢看向那棺槨,皆目不斜視。

  一向萬人之上,榮威與共的田首輔,卸去了官帽,筆直地跪在大殿中央,一臉沉重。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先從內室而出,低垂眼眸,隻看腳尖,一甩拂塵,大喊了一句,「上朝——」

  隨著一道明黃的身影步步走向金龍之座,堂下的大臣齊刷刷地跪在地上,高呼萬歲。

  皇帝走得很慢,每一步看著都十分穩健,爾後落座,掃了一眼堂下的臣子們,最後眼神落在了跪在中央,以額貼地的田首輔。

  擡了擡手,「諸位愛卿,平身吧。」

  大臣們依次起身,隻有田首輔還跪在地上,連頭都沒有擡起一分。

  「田相為何還不起身?」皇帝彷彿一無所知般,關切相問。

  田首輔越發誠惶誠恐,悲痛交加開口告罪,「臣有罪,無顏面聖。」

  朝堂之上,對田首輔請罪之言各有所思。

  太子一黨隔岸觀火,二皇子一黨因二皇子的示意,將田相視為一派,自是滿心關切。

  趙國公為首的中立派,對田首輔多年狐假虎威的行徑,也算有所了解,此時冷顏以對,心有不齒。

  其中,當屬兩人,情緒最為激烈。

  其一是四皇子姜詢,遲不歸的好友,長袖之下,緊握手牌,拼儘力氣才剋制住自己,不外露殺心。

  還有容束,遲不歸的嶽丈,額頭的汗從看見那棺槨後就沒幹過。

  此前,他覺得遲不歸和自己一般,雖是寒門出身,但有學問品行好眼界高,才願意將嫡女嫁給他。

  未料短短幾個月,好女婿就變成了被民怨緻死的貪官污吏,甚至還丟了性命,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若遲不歸當真定罪,那雖死也難辭其咎,他這個嶽丈,無論如何都會惹得一身騷,心中叫苦不疊,將遲不歸咒罵了萬遍,憂心這近在眼前的戶部尚書之位,會不會變成煮熟的鴨子飛走。

  皇帝喉結滾動,重重咳嗽了幾聲,他身旁的大太監立刻上前替他撫平氣息,又奉上熱茶。

  皇帝擺擺手,推開茶盞,看著田首輔,笑了笑,問了第二句,「田相何罪之有?」

  隻見田首輔略起身,雙手並指舉於額前,顫聲自責,「陛下命臣攜副使遲不歸南下巡田,本為民生計,卻受副使偷梁換柱,暗中勾結,迫害百姓,怨聲載道。」

  「雖遲副使已亡於民怨,罪有應得,但臣也有失察之罪,愧對陛下信任。請陛下責罰。」

  說完,又是重重一磕,額頭肉眼可見青紫起來。

  「失察之罪……」皇帝呢喃了一句,既未認此言,也未否定,而是先讓人將田首輔扶了起來。

  「田相年紀也不小了,如此長跪,怕不利身子。給田相賜座,今日便坐著上朝吧。」

  皇帝令下,立刻有太監搬來凳子,放在田首輔身後。

  田首輔心中一沉,覺察到一絲危意,並不想落座,卻撞上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

  「田相為何還不落座?可是嫌這凳子不夠舒適?」

  君所賜,臣萬死不敢辭,田相一咬牙,還是坐了下去,彷彿那不是一個軟凳,而是老虎凳一般。

  此後,皇帝直接點名,讓別的大臣如常上奏,再不提南巡和遲不歸一個字。

  茲事體大,南巡緻使百姓怨聲載道,這是傷國本之舉,平日再牙尖嘴利的禦史,此時也不敢觸這黴頭。

  朝堂上,當真將那門檻外的棺槨視若無物,談起了別的政事,如此直到下朝。

  「老四,可有什麼要說的?」

  皇帝順著,先點了太子和二皇子,最後又點了姜詢。

  太子參政已久,回稟公事有條不紊,信手拈來。二皇子如今依舊未得授職,所答隻能限於自己近日所學所感,不敢言及其他。

  姜詢則依舊授職禮部,被皇帝點名後,沉穩地上前一步,「萬壽節在即,除北域外,其餘諸國使臣已呈信報備入京事宜,禮部已做好接待使臣的萬全準備,以彰我澧朝大國之威。」

  言畢垂首,隻字未提遲不歸之事。

  皇帝不易察覺地笑了一聲,隻說了一個好字,心底卻對姜詢的反應很是滿意,覺得他有了長進,不再率性而為。

  「若無他事,散了吧。」

  皇帝說完結束之語,可不管滿朝文武如何做想,起身便先行離開。

  禦前侍衛上前問詢田首輔,「田相,這棺槨如何處置,還望田相明示。」

  如何處置,他還想知道如何處置呢!

  田相看都不想看那棺槨一眼,但也不能任由它就這樣擺在宮中,有些疲倦地揮了揮手,「勞你多找幾個人,幫我擡出宮去,我會派人接應。」

  散了朝,二皇子大步流星地走到田首輔面前,親自伸手去攙扶田首輔起身。

  「田相一路辛苦,我已備下酒席,替田相接風洗塵,還望田相賞臉。」

  田首輔擺了擺手,卻順著二皇子的力道站了起來,「二殿下折煞老臣了。老臣有辱使命,實在愧不敢當。」

  「田相何必自責?父皇明顯未怪罪田相,此事不過是那副使不知好歹。」二皇子看來,田首輔依舊深得帝心,適才的賜座就是很好的證明。

  「父皇總是倚重田相的。」

  田首輔面上隻是無奈一笑,心中卻不敢苟同。

  皇帝不問罪,並非認為他無罪,還有一種可能,是不滿意他所謂的失察之罪。

  這才是田首輔心中所憂,若皇帝認為,巡田之錯不盡在已經死了的遲不歸身上,那他這個首輔之位,可就不穩當了。

  田首輔到底繞不過二皇子的盛情相邀,隨他一道出了宮。

  剛上馬車,還未離開宮門,便被趕來的大太監喚住。

  「田相留步。」

  田首輔和二皇子聞聲,對視一眼,一起下了馬車。

  「有勞公公,不知何事?」

  大太監笑著向二皇子先行一禮,再笑著回答田首輔的話,「陛下有情,宮中設下了家宴,等田相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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