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怎麼生了你這個惡毒女兒!
瑜家在陽城算是數一數二的上流階層,地處繁華別墅區的中心。
車窗外,路兩邊的行道樹不斷往後倒退。
許是近鄉情怯,又或者是能再次見到上一世被她害死的親人,她如坐針氈。
越是接近,不安倉惶的情緒愈重。
韓助理從後視鏡,瞥見她臉色蒼白,襯得她額角的一抹紅團越發明顯。
「夫人……您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
瑜瑤摸了摸脖子上緩解緊張的穴位,勾起微乾的唇,「我沒事,跟白姨約好了十點回瑜家的。」
「夫人,你的額頭……」
她對著鏡子看了看,一元硬幣大的紅痕,不痛不癢,隻是她皮膚向來嬌嫩,瞧著有幾分觸目罷了。
也不知道碰到哪了。
瑜瑤下車。
「你先回去工作吧,等會我打車回去就行。」
韓助理畢竟是夜靳深的左膀右臂,卻總是處理她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實在大材小用。
看著女孩纖弱的背影,韓助理掉轉方向盤的手一頓。
諾大的瑜家,竟連一個傭人都沒有出來迎接。
他將車停在斑駁的樹蔭處。
相比他回去工作,爺定然更希望他護她周全。
這瑜家,牛鬼蛇神可不止一位呢。
雕花的黑漆大門打開,踏上鵝卵石小路的那一刻,才有了真實的感覺。
瑜瑤已經有兩年多不曾來到這片土地。
前世跟蘇梓辰私奔未遂,陽城各大報紙報道瑜家大小姐出軌之艷色新聞,再加上她以前囂戾的行事作風,完全淪為上流社會的笑柄。
父親怒急攻心,逼她跟蘇梓辰一刀兩斷,老老實實回夜家相夫教子。
她梗著脖子,將瑜夢琪教她的那一套「幸福論」言之鑿鑿的吼了出來——
「我是一個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附庸,你無權幹涉我的幸福!更不能支配我的人生!
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強盜,你既然是我的父親,就應該理解我,支持我追求幸福的自由!」
這話一出口,當即就把父親氣的心臟病發,住進了醫院。
然後從瑜夢琪嘴裡傳出,父親要跟她斷絕關係。
她年少輕狂,守著「真愛論」的一腔孤勇,死撐著不服軟。
直至後來,跟夜靳深大吵一架後,在酒吧醉酒。
她迷迷糊糊的來到瑜家,卻發現早已物是人非。
瑜家破產,別墅竟被抵押了出去。
而她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
再然後,連父親的最後一面她都沒見到……
恰好行至花園的一角,記憶接踵而來。
年少時,父親親手做的鞦韆隨風擺動。
小女孩坐在鞦韆上,灑落銀玲般的笑聲,沖著站在旁邊急的跳腳的二哥做鬼臉。
「略略略,這是爸爸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才不要讓你坐。」
「爸媽,你看她!」
小男孩抱住溫婉女子的腿,坐在地上就開始耍賴撒潑,結果被溫雋的大哥敲了一記。
「今天是小妹生日,你就不能讓讓她?」
小男孩癟癟嘴,「看在我比你大兩歲的份上,你叫聲哥哥,我就幫你推鞦韆。」
「哥哥~」
兩個小蘿蔔頭,不過一會,全然忘了剛才還在吵架,嘻嘻笑著玩鬧起來。
敦厚的男人攬著懷裡的女人,滿目溫情。
「你們啊。」
一家五口人相處的溫馨,就連拂過的風兒都是幸福的味道。
眉眼染上一絲頹圮,她有些絕望的想。
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所有的溫暖褪去原本生動的顏色,變成了一張枯黃的記憶膠捲?
——
好像,自從母親心臟病發去世,父親新娶白姨,一切就失去了本來的模樣……
「好孩子,既然回家了,怎麼不進來?」
她的繼母,白蓉,一臉關切的迎上來,「看看這手冰的,管家,快給大小姐端杯熱茶過來。」
「惹事了還敢回來!」
渾厚的聲音傳來,帶著記憶中的沖氣。
瑜瑤鼻頭一酸。
前世走投無路之際,她多想再被家裡老頭吼一吼,明明關心她,偏偏吹鬍子瞪眼睛,做出一副不耐煩模樣。
她雙腿如灌了鉛,踉蹌著往前邁了一步。
「爸……我回來了。」
瑜穆山顯然沒料到,一向熱衷於同他嗆聲的叛逆女兒,會這樣軟著聲音喊他。
她的聲線清甜,如珠玉落地,淩淩響動,跟亡妻有五分相似。
若被亡妻知道,女兒被慣成了這幅紈絝模樣。
待他百年後,又該以何面目同她相見?
「哼!」他抖了抖報紙,「你白姨特意早起,給你煲玉米排骨湯。
你若是再浪費了她的一片心意,以後就不要回家吃飯了!」
瑜瑤逼退眼底濕意,想留她在家裡吃飯都說的這麼彆扭。
前世她真是瞎了心,迷了眼,才會以為父親貪圖夜靳深的權勢,賣女求榮。
「白姨,謝謝你。」
白蓉將瑜瑤的手包攏在掌心,幫她細細暖手。
「小瑤,親父女間哪有隔夜仇。你既然做錯了,乖乖的跟你爸道個歉,服個軟,這事就翻篇了。」
「做錯了事?」
她抽出自己的手,滿目疑惑。
她繼母身上暗香浮動,仍能看出年輕時的風韻。
可對她來說,著實有些刺鼻,聞起來讓人心浮氣躁。
她以前,也用這麼濃的香嗎?
「啪!」一聲。
瑜父將報紙拍到茶幾上,「你給我說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打你妹妹!
女兒家最重要的就是外貌,竟險些被你毀了容!
我怎麼生了個你這麼惡毒的女兒!」
毀容?
她不就打了瑜夢琪一巴掌,並沒有下死手,有這麼嚴重?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瑜夢琪似聽到樓下的吵鬧,忙跑過來撫著瑜父的兇口。
「爸,你別生氣,放輕鬆,被姐姐氣病了就不好了。」
看著瑜父大口喘氣,一副怒急攻心的模樣,瑜瑤不忍,就要上前。
沒想到,突然被擠開。
繼母擺著腰走過去,扶著瑜父坐下,跟瑜夢琪一左一右柔聲細語。
「老瑜,你怎麼還是這麼大的氣性,醫生都說了,你得心平氣和,不能動怒。
小瑤從小就是這個脾氣,怎麼還能跟孩子計較?」
瑜父瞪了瑜瑤一眼,「她都已經十八了,什麼時候能懂點事!
怎麼就不能像夢琪一樣,讓我省點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