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受不了宋麟的再三請求，答應過來辦公室這邊看看。

　　宋麟在來的路上還在做保證：「我以我的人品擔保，同桌桌絕對不是那種人。」

　　沈灣給他順了兩下氣，沒好聲，「行了行了，知道你同桌最無辜，最老實，最人美心善了。」

　　「哼，本來就是。」

　　辦公室門口堵了不少人，都在看熱鬧。

　　宋麟好不容易擠到內圍，就被面前的場景嚇到說不出來話了。

　　這……怎麼要打起來了？

　　瑜瑤看著躲在瑜夢琪身後的王艷，壓著躁意，又問了一遍，「王艷，你能向大家解釋一下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嗎？」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求求了，不要再問了。」

　　王艷縮著脖子，臉白的像張紙，眼睛瞪大，空洞無神。

　　她猛的攥著瑜夢琪的胳膊，顫抖著唇重複，「救救我，放過我吧，求求你了……」

　　任誰都能看出她的可憐無助。

　　越發顯得瑜瑤咄咄逼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譴責，認定瑜瑤對王艷做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或許，像虐待貓貓那樣虐待過她？

　　趙梅英猛的推了瑜瑤一把，「你還想當著大家的面害人不成！要我說立刻報警，要讓法律制裁這種惡人！」

　　白蓉將身形不穩的瑜瑤摟進懷裡護著，「表姐，校長，這件事都是我們小瑤的錯，能不能私下協商，我們會賠償所有損失，以及對王同學的身體傷害費、精神損失費，也會轉學。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人群中的連城皺起了眉。

　　白蓉這話一出來，就等於認了罪，這是一輩子的污點，再沒有解釋的可能。

　　他把目光移向那抹纖瘦的身影，女孩垂著頭，渾身籠罩著極陰鬱的低氣壓。

　　寬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空蕩蕩的，她耳朵下方幾厘米處有一塊紅斑，微紫，像極了貼吧上說的，她那晚跟小混混苟且的證據。

　　他拉住了想衝上去爭辯的宋麟。

　　心底劃過濃濃的失望。

　　瑜瑤退後一步，孑然而立，清冷的視線掃過一張張情態各異的臉，開口的聲線乾澀微啞。

　　「我絕不會認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也不會賠償給她一塊哪怕一分錢，更不會轉學。

　　我還是那句話，我沒有動機虐待貓，傷害王艷。

　　如果你們繼續污衊我，我選擇報警。」

　　唐瑄冷嗤，「誰知道你是不是心理變態，你媽都是被你氣死的，你還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

　　啪！

　　唐瑄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臉一偏。

　　「啊！你敢打我！」

　　唐瑄像是一隻瘋狗，猛的撲向瑜瑤。

　　「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你爸也早晚會被你氣死！」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炸藥桶。

　　瑜瑤攥緊了拳頭，自心口深處蔓延上來的酸澀一陣強過一陣。

　　她必須要死死的咬住舌尖，才能遏制毀滅所有的衝動。

　　「你、給、我、道、歉！」

　　白蓉攔在瑜瑤面前，「小瑤，你不要生氣，你同學隻是隨口一說。你媽媽要是知道你這樣欺負同學，一定會失望的。」

　　唐瑄有恃無恐，「你做得出來難道還不讓別人說……」

　　啪！

　　又是一巴掌。

　　卻比方才更狠更脆。

　　瑜瑤一把推開白蓉，掃堂腿將唐瑄摁在地上，單膝抵在她兇口，再次高高的揚起了胳膊。

　　她知道自己情緒很不對勁，暴躁、怒火、灼痛，烈火焚燒般在她心口發酵。

　　腦袋嗡嗡作響，像是要炸掉。

　　她目光渙散，輕聲呢喃著，「不，不會再那樣過了……」

　　她不會把爸爸害死，不會害得瑜家家破人亡，媽媽也不會對她失望……

　　她落下的巴掌被人狠狠攥住。

　　瑜穆山看著披頭散髮的瑜瑤，被她推倒在地的白蓉跟瑜夢琪，語氣十分失望。

　　「瑜瑤，這就是你平時在學校裡的樣子！」

　　白蓉從地上爬起來，「老瑜，你別怪小瑤，同學之間小打小鬧……」

　　「這是小打小鬧！」

　　「呵……哈哈哈。」

　　瑜瑤看著面前憤怒的男人，淚水逐漸盈滿眼眶，她咬著下唇，咬出血跡，強撐著不讓淚珠掉落。

　　「爸，您是不是也相信這些事都是我做的，是不是失望透頂？」

　　瑜穆山被瑜瑤倔強的模樣燙的心口一窒，「小瑤……」

　　「算了。」

　　瑜瑤垂下頭，渾身的力氣彷彿被瞬間抽去。

　　她好冷，從來沒有這麼冷。

　　彷彿被全世界拋棄。

　　這種孤軍奮戰的日子，真不好受。

　　「放開。」

　　她聲音輕的，甚至讓瑜穆山以為是幻覺。

　　他攥著她手腕的手緊了緊，強壓下怒意，「跟爸爸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瑜瑤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輕輕揮開手，「不需要了。」

　　她失魂落魄離開。

　　宋麟一咬牙，「叔叔，不能都怪瑜瑤，是唐瑄罵瑜瑤有媽生沒媽養，還說瑜瑤氣死了媽媽。」

　　「什麼！」瑜穆山目眥欲裂。

　　怪不得，女兒看他的目光那麼絕望。

　　他剛才都幹了什麼！

　　濃烈的懊喪衝上心頭。

　　趙梅英陰陽怪氣，「唐同學不就是說了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就值得她不顧同學情誼大打出手？她眼裡還有沒有學校有沒有老師？

　　整天在學校裡胡作非為，跟校外的小混混不三不四，也不知道是誰慣的，早晚……」

　　瑜穆山拳頭捏的嘎巴脆響，掄起蒲扇似的大掌。

　　啪！

　　第三道巴掌聲終究落下。

　　瑜穆山咬牙切齒，雙目猩紅，「我慣的。」

　　天邊黑雲滾滾，電蛇蜿蜒炸開，雨幕織就成了一副巨大的網，將整座江南小城密密匝匝籠罩其中。

　　路燈暖黃的光線照不透蒸騰的水汽，投射下的光影中，蹲著小小的一團。

　　瑜瑤胳膊抱膝，縮在廣告牌下擋雨，正可憐巴巴的握著手機。

　　嘟，嘟，嘟……提示音響了三聲。

　　電話接通。

　　「小瑤，怎麼了？」

　　「夜、嗯、夜靳深，嗚，」

　　聽到男人聲音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通通化作奔湧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視線一片模糊。

　　小嘴噘著，小拳頭緊握著，憋著勁想要抑制住喉間哽咽。

　　「嗚、夜、夜靳深、嗯、我好想你、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