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他能送給您最後的禮物
「你怎麼來了?」夢安然去給項復開門,不禁往他身後的車子看了幾眼,似乎在期待陸衡會出現。
項復明白她的期待,開口說道:「大小姐不用看了,陸總已經出國了,而且決定再也不回來了。」
夢安然瞳孔一顫,眼底的光漸漸黯淡下來,她仍然禮貌地彎起一抹微笑:「你來找我有事?」
項復恭敬地將鐵盒子雙手遞上:「查到您將陸二少帶回來了,這是新研發的鎮靜劑,抑制效果比前一款好些。」
夢安然盯著對方手裡的盒子,想什麼來什麼,不得不說這世上除了秦沐外,陸衡大概是最了解她的人了。
她伸手接過,不禁問道:「陸逸用的鎮靜劑,一直是陸衡派人研發的?」
「是。」項復肯定道,遲疑片刻後,又說道:「其實……不隻是研發,這些年生產出來的鎮靜劑,陸總都會親自試藥,確認過不會出現副作用再給陸二少使用。」
夢安然的手指微微收緊,鐵盒的邊緣硌得掌心發疼。
「他……親自試藥?」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項復沉默片刻,終於點頭,「從陸二少發病開始,陸總就一直在試。有些藥效太強的會讓他昏睡好幾天,有些則會引起劇烈頭疼。」
夢安然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變得困難。
從她九歲發生了那件事開始,陸衡就搬出了陸家別墅獨自居住。
他的那些付出與痛苦,她竟從未聽說過。
「為什麼?」她艱難地問出口,「明明可以找專業的試藥員……」
項復苦笑:「因為陸二少對某些成分過敏,稍有不慎就會引發休克。陸總說……隻有同父同母的血親,反應才會最接近。陸總親自試藥的事,連陸二少都不知情。」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夢安然眼前浮現出陸衡獨自坐在實驗室裡的樣子——挽起袖口,針尖刺入血管,面無表情地記錄每一分每一秒的身體反應。
那支針,彷彿穿越時空紮在了她的心頭。
「還有件事。」項復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陸總讓我轉交給您。」
夢安然接過,發現是衡逸集團的股權轉讓書。陸衡名下所有股份,全部轉給了她。
「他說,這是他能送給您最後的禮物。」項復深深鞠躬,這是他第一次對除了陸衡以外的人如此尊重。
文件從夢安然手中滑落,紙張散了一地。
股權轉讓……夢安然思緒恍惚了一瞬,此刻清晰地意識到,陸衡是真的不打算再回來了。
夢安然蹲下身子一張張拾起文件,聲音激不起一點波瀾:「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項復若有所思地看了夢安然一眼,某些請求卡在喉嚨裡半天,到底沒有說出口。
最後深深一鞠躬,恭敬道:「那我先告辭了,大小姐保重身體。」
「等一下。」夢安然將文件摞好,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氣,平穩心情,「問你個事,陸逸失蹤後回來找過陸衡嗎?」
「是,大前天陸二少來找陸總的時候渾身是血,意識迷離不清。他被白鬱金下了葯,發病期間會喪失理智,他怕自己做出些荒唐事,於是用自殘的方式保持清醒,直到找到陸總,注射了鎮靜劑。」
夢安然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腦門疼得厲害,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這十幾年來恨的到底是什麼。
她闔眸揮揮手,項復垂眸頷首,默默離開了。
車子的引擎聲漸漸遠去,秦沐走出來,摟住了夢安然的肩。
方才的話他都聽見了,想必安小然現在思緒很複雜。
不可否認陸逸曾經發病傷害過她許多次,但尚有意識的情況下寧願自殘也不願傷她,這種情況或許也不止這一次。
「你說,我是不是錯得很離譜?」她低聲發問,聲音淡得聽不出情緒。
秦沐手臂一收,將她擁進懷裡,揉了揉她的後腦勺,「你沒錯。或許他們曾經的所有行為都有苦衷,但你在此過程中感受到的傷害和難過是真的,你不必因為他們的苦衷而強迫自己忘記那些傷痛。」
他低頭,貼近她的耳廓,聲音極緻溫柔:「安小然,你不需要原諒他們,你應該跟自己和解。」
夢安然心尖一顫,抱住秦沐的腰肢,窩進他懷裡。
好像隻有聞見他身上的海鹽檸檬香,她混亂的思緒、緊繃的神經才能夠得到片刻安寧。
陸逸洗澡很慢,大概是因為身上有傷,加上身體虛弱,從客房出來時,臉色比剛才更差了,連以往妖冶的紅唇都有些發白。
「喝杯熱水。」夢安然遞過去一杯溫熱的純凈水,在他接過時注意到了他衣袖處微微露出了腕上的血痕。
她垂眸時神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復如常,聲音聽起來還是那樣冰冷:「原以為陸二少發瘋時隻會拉人陪葬,沒想到還有自殘的興緻。」
陸逸的手微微一僵。
「項復都告訴我了。」她繼續說,「我不問他的話,你打算一直瞞著我?」
「呵……」陸逸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告訴你了又能怎樣?不這麼做的話,前天在酒會上放狗的人或許就會是我了。我不認為你會因為我身上的傷,而選擇原諒我曾經的行為。」
夢安然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不會原諒你的。幫你,隻是為了讓我自己日後能過得平安。」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擺,「我去配藥,秦沐留在這陪你。」
柯奈也該回診所了,順便送夢安然去福壽堂。
兩人離開後,客廳裡隻剩下秦沐和陸逸各自坐著沙發一頭,陷入無盡的沉默。
陸逸雙手握住水杯似乎貪戀杯壁上的溫度,秦沐掃過去一眼,默默地將室內暖氣溫度調高了一點。
「將我送去精神病院吧。」陸逸冷不丁地開口,「你應該也不放心讓我留在安然身邊。」
「安小然已經給你安排了保鏢,她也會搬到江畔九號住。」
「你就不怕我傷到她嗎?明明將我送去精神病院關起來,才是最穩妥的。」陸逸突然急躁起來,連他自己都很害怕萬一哪天發病了……
「怕。」秦沐給出了肯定答案,深邃的眸子對上了陸逸不解的目光,「或許安小然自己也很害怕。但她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我尊重她的一切決定,我的任務僅僅是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