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大概是僅存了一點母愛吧
趙明也看出來了,孔亮提及白鬱金時,眼底會不受控地流露出一絲病態的癡戀。
「你愛她,」趙明聲音放輕,「愛到願意替她頂罪。但你知道嗎?她根本不在乎你。」
「你胡說!」孔亮猛地站起來,手銬嘩啦作響。
「那為什麼……」趙明緩緩舉起一張照片,「她會將林正儒囚禁在研究室裡?」
照片上,白鬱金被關在看守所,手裡捏著一塊老舊懷錶,神情宛如得到稀世珍寶般滿足——懷錶裡,是林正儒年輕時的模樣。
孔亮盯著照片,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
許久,他慢慢坐回椅子上,聲音嘶啞:「我以為,她愛她的大兒子陸衡……沒想到啊……她還是放不下。」
此話一出,夢安然心尖一顫。
為什麼孔亮會選擇整容成陸衡的模樣,她知道答案了。
他以為白鬱金愛著大兒子陸衡,他以為隻要自己更像陸衡幾分,起碼能更靠近她一些。
可是藏在她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讓她恨到極緻又愛到極緻的人,始終是林正儒。
可是,為什麼孔亮會覺得白鬱金在乎陸衡呢?
她明明是個能用親生兒子來做實驗的瘋女人,不管是陸逸還是陸衡,在她心裡或許從始至終不過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
手機的震動將夢安然從思緒中抽回神來,她走出監控室,接通了電話。
「喂,哥。」
「在哪裡?」夢羽書直截了當地問,儘管他的聲音依舊柔和,但夢安然也聽出來了他有點不開心。
她看了眼牆上的掛鐘,時針逼近數字「10」了。
「我在警局……」她遲疑了一下,繼續道:「有個案子,需要配合警方調查。」
夢羽書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聲音突然變得嚴肅:「安然,你是不是又卷進陸家的事了?」
他記得上一次夢安然行蹤不定,就是查段曦去了。
夢安然下意識攥緊了手機:「哥,這件事很重要……」
「重要到連大年初一的團圓飯都可以不吃?」夢羽書罕見地打斷了她,「爸媽等到現在都沒動筷子。」
夢安然心頭一緊,透過走廊的窗戶,她看見外面飄起了雪花,在路燈下紛飛如絮。
「哥,有些風浪並非我不靠近,就能安然無恙的。從一開始,我就在棋局裡,總得走到最後一步分出勝負,這場爭鬥才能落下帷幕。」
夢羽書眸光一顫,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捏住,「你是不是遇上什麼困難了?」
「沒有。」夢安然的視線從窗外收了回來,垂眸一笑,聲音顯得格外輕鬆:「告訴爸媽不用等我吃飯了,晚點我從硯都帶些甜品回去。」
……
夢家別墅。
夢羽書放下手機,指節微微發白。他站在後花園廊下,望著緩緩飄落的雪花,冰片像是落在了心臟上。
他好像錯了。
他太過自我感覺良好了。
他以為安然接受了夢家,融入了這個家,就是像他們一樣以家為中心,不管各自去到哪裡,「家」是他們的出發點,也是他們最終的歸屬。
但,事實並非如此。
安然一直在篩選能夠留在她身邊的人,在她的認知裡,她先是個體,再去選擇要加入哪個群體。
她以個體的身份加入夢家,認可了這些家人,僅僅代表她願意讓這些成員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而非讓她本身來融入這個群體的生活。
所以她在夢家時能夠其樂融融地吃飯、聊天,度過溫馨的家庭時光。
遇上與陸家相關的事情時,她又以個體的形式去到另一個群體,面對的所有困難,無論大小,都不會將信息共享到夢家這個群體裡。
夢家和陸家或許不會有任何交集,儘管都與她有關。
這大概就是外人所誇讚她的「八面玲瓏」。
夢羽書惆悵地嘆了口氣,寒風灌進鼻腔裡,始終無法讓他思緒變得清晰。
他想知道妹妹這段時間不忙銳銘集團的工作了,去了什麼地方,見了什麼人,經歷了些什麼事。
正在配合警方調查的案子會不會遇到危險,她會不會因此過分焦慮無法入眠。
可惜妹妹不會與他分享,哪怕他主動去問,她也不過是一句「沒事」。
玻璃門推拉的聲音響起,蘇宛曼探頭出來,擔憂地看著兒子:「羽書,外面這麼冷,傻站著幹嘛呢?」
見他神色不太好看,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道:「安然……不回來了?酒店那邊情況很棘手嗎?」
「差不多處理完了。」夢羽書最是擅長演戲了,很快展露笑容,「她讓我們先吃飯,她在酒店吃點就行了,等會兒給我們帶飯後甜品回來。」
「你可別騙我啊,她那邊真的沒事嗎?」蘇宛曼不太相信,看夢羽書打完電話站在這吹了這麼久的冷風,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真的沒事。」夢羽書笑容溫和,寬慰道:「安然能力多強你還不清楚嗎?哪有能難得倒她的事?」
話都說到這了,蘇宛曼仔細想了想又確實如此。
小女兒獨立、清醒、理智,能力出眾,人又聰明,沒什麼是她不能擺平的。
「那我們就不等了,吃飯吧。」她拉著兒子進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瞧你這手都冰了,先喝完湯暖暖身子,感冒可就麻煩了。」
「嗯。」夢羽書乖巧地應聲,內心的落寞竟一絲都沒顯露出來,被他藏得嚴嚴實實。
……
警局這邊,夢安然掛斷電話後轉身往監控室的方向走。
恰巧趙明從審訊室出來了,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
「孔亮鬆口了。」他看了眼跟他一起負責審訊的同事,示意對方先去整理筆錄。
隨即目光放回夢安然身上:「你要的答案我幫你問到了。白鬱金一直戴著陸衡十二歲時送她的翡翠玉葫蘆項鏈,而且這些年白鬱金從沒想過對陸衡下手,大概是僅存了一點母愛吧。」
夢安然嗤笑一聲,隻覺得無比諷刺:「母愛?那陸逸呢?難道陸逸就不是她親生的嗎?」
趙明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半分,垂眸抿了抿唇,良久才低聲道:「陸衡出生日期,恰好是當年白鬱金和林正儒發生關係的日子。」
夢安然眸光一顫,不知怎的鼻子有些發酸,她無語笑了:「就為了她那該死的不值錢的愛情,犧牲親生兒子,犧牲這麼多無辜的人……多荒唐啊!」
趙明拍了拍她的肩,似是安慰,「現在證據鏈已經完整了,剩下的交給警察和法院。你也該放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