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現在連裝都不裝了嗎?
「皇上。」徐清盞見他身子搖搖欲墜,連忙上前將他扶住,「皇上您怎麼樣,要不要傳太醫?」
「不用。」祁讓擡手制止,強行壓下那股突如其來的洶湧,示意徐清盞扶他靠在床頭,緩了一會兒才道,「你接著說。」
徐清盞確認他沒有大礙,退後一步道:「碑文指向性太過明顯,臣可以肯定是有人刻意針對貞妃娘娘和她肚子裡的龍胎,現在開封當地已經有關於她們母子的謠言流傳開來,還有……」
「還有什麼,接著說。」祁讓面沉如水,眼中是凜凜殺氣。
徐清盞斟酌了一下,想要盡量說得委婉,但又沒辦法委婉:「京中同時起了謠言,說,說皇上當年一出世就有大水患,而今貞妃肚子裡的孩子還沒出世,黃河便決了堤,又說自從皇上納了江氏入後宮,又是雪災,又是時疫,宮裡還起了大火……」
「一派胡言!」祁讓聽不下去,一聲厲喝,拳頭重重砸在床上,額角青筋突起。
「這些災難哪朝哪代沒有,從古至今,黃河決堤了多少回,單說大鄴開國以來,就決堤過不下二十回。
至於雪災,時疫,火災,更是常有的事,難道都是因為朕,都是因為貞妃和孩子嗎?」
「所以臣才說是有人刻意針對。」徐清盞躬身,「謠言快如風,一旦借著水患深入民心,再想扭轉便是萬難,還請皇上早下決斷。」
祁讓閉了閉眼,一手壓在心口,沉吟一刻道:「先讓人看緊承乾宮,關於此事,一個字都不許傳入貞妃耳中,但凡她聽到一點風聲動了胎氣,朕便唯你是問。」
「是。」徐清盞應了一聲,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祁讓又道:「京城的謠言想追本溯源沒那麼難,靠猜也能猜出幾分,讓你東廠的人暗中調查,但凡有半分嫌疑,就下到昭獄嚴刑拷問,很快就會有結果。
至於開封那邊……」
他緩了緩,忍著心口陣陣絞痛,接著又道:「石碑不可能從天而降,必有它的出處。
什麼材質的石材出自什麼山,什麼樣的工匠來雕刻,什麼人剛好挖到了它,當時都有哪些人在場,上報給了哪個官員,那官員採取了什麼措施,都要給朕一一查明。
實在查不到,就把當地會雕刻手藝的匠人以及挖到石碑的河工統統抓起來問斬,總有人會扛不住說出點什麼,便是讓他們互相攀扯,也要給朕扯一條線出來。
總之……」
他停頓片刻,慢慢坐直了身子,冷峻的面容籠著一層寒霜,一字一句,都是徹骨的寒意:
「總之,你此番隻記住一句話,寧可錯殺三千,不可放過一人!
誰要與朕的妻兒過不去,朕便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言罷,眼中殺意愈發明顯,毀天滅地般的戾氣從他周身散發出來,連徐清盞這般心狠手辣的人都感到無形的壓迫力。
所謂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便是如此了。
「臣遵旨!」徐清盞撩袍下跪,「查這種事是東廠的看家本領,隻要皇上發話,臣定當不遺餘力,隻怕到時查到哪位皇親國戚,或者哪位主子娘娘的母家,皇上難免要顧念一二……」
「朕顧念得已經夠多了!」祁讓沉聲打斷他,「朕明白你的意思,你隻管放開手腳去查,這一次,不管是誰在背後生事,朕絕不姑息!」
「皇上聖明,有皇上這話,臣就放開手腳去辦了。」徐清盞抱拳,起身的瞬間,眼底閃過一抹噬血的陰鷙。
「皇上。」小福子在門外叫了一聲。
兩人同時收斂了神色,向門外看過去。
「何事?」祁讓問道。
小福子走進來,彎腰回道:「沈大將軍回來了,現在宮門外求見,眼下宮門已經下鑰,還請皇上示下。」
祁讓微訝,和徐清盞對視一眼:「你不是說他最快也要後天才回嗎?」
徐清盞也很驚訝,但隨即就瞭然一笑:「想必是聽說了開封石碑的傳聞,才日夜兼程趕回。」
祁讓面色微凝,心底泛起酸意,嘴上隻道:「回來的正是時候,你們二人聯手,定然事半功倍。」
「是三個人。」
徐清盞唯恐他心裡不痛快,趕緊比出三根手指,把他也加了進去,「皇上疼惜貞妃娘娘,不想娘娘受到傷害,臣等願與皇上一同護娘娘周全,皇上負責坐陣指揮,其餘的就交給臣和沈大將軍。」
「少來哄朕,朕不吃這套!」祁讓一臉不屑,擺手示意小福子把人帶來。
徐清盞笑了笑,又拿出從前在他面前插科打諢的架勢:「皇上當真一點都不羨慕我們三個人的情義嗎?」
「你們有什麼好羨慕的?」祁讓嗤笑一聲,幽幽道,「難道不該是你們兩個嫉妒朕得到了她,並且和她有了孩子嗎?」
這刀子紮的,徐清盞心口一陣刺痛,半晌沒緩過來。
祁讓佔了上風,心口憋的那股氣終於順了,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模樣,同他心平氣和地推測起了謠言的源頭。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聽到外面響起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隨即小福子便在外面回稟:「皇上,沈大將軍到了。」
「進來吧!」
祁讓和徐清盞同時向門口看過去。
少頃,沈長安在小福子的引領下,攜著一身雨水和寒氣走了進來。
兩個多月不見,他似乎比從前更加穩健幹練,俊朗的臉上多了幾許滄桑。
日夜兼程的疲憊加上滿身風塵,並未削減他大將軍的威風,那雙本就亮如星辰的眸子被雨水沖洗得黑白分明,熠熠生輝。
「臣沈長安,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身上還穿著戎裝,在祁讓面前單膝下跪,抱拳行禮:「臣出使瓦剌歸來,特來向皇上復命。」
祁讓不動聲色地將他上下打量幾眼,心說那女人除了倔,看人的眼光也極好,京城千千萬萬兒郎,她偏就選中了沈長安。
「起來吧,沈大將軍辛苦了。」他清了清嗓子,壓下心頭醋意,開口直奔主題,「瓦剌的事暫且不急,你日夜兼程趕回,所為何事朕亦知曉,該怎麼做,朕方才已經交代過徐清盞,回頭叫他和你細說。」
沈長安轉頭看了徐清盞一眼。
來的路上,他已經聽小福子說了徐清盞在這裡,因此並不意外。
徐清盞朝他點了點頭,兩人便已心照不宣。
沈長安沒有立刻起身,遲疑著問了一句:「貞妃娘娘……和龍胎可安好?」
祁讓:「……」
真夠直接的,現在連裝都不裝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