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顧淮銘結束北城區的考察後,直接驅車趕往東城。
黑色庫裡南停在了四合院門前,卻看到兩扇棕紅色的大門緊閉著。
保鏢走上前扣門,開門的是張家的保姆。
「顧少,您怎麼來了?」保姆看到顧淮銘,像見了鬼似的,匆匆的向正房跑去。
張毅峰聽到顧淮銘來了,頓覺頭痛,但還是迎了出去。
「淮銘來啦。」他臉上掛著笑,但笑的明顯很不自然。
「來接小舒。」顧淮銘溫淡回道,目光所及,並沒有看到林舒。
「你們沒通過話麼,小舒已經回去了。」張毅峰錯愕。
「剛從北城區現場考察回來,便直接過來了。」顧淮銘仍氣質卓越,但身上帶著一似風塵僕僕。
「還以為您會留小舒吃完飯,我便過來蹭飯了。」顧淮銘溫笑說道,但一雙深眸沉冷了幾分。
張家不可能不準備晚飯,林舒也不會無故提前離開。期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張毅峰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官場上混久了,早練就了不動神色的本事。「老爺子今天身體不舒服,便都讓回去了。」
張毅軍夫妻帶著兩個兒子,張夫人和張曉雅,都已經離開了。難怪院子裡這麼靜。
「張爺爺身體如何?醫生怎麼說?」顧淮銘關切的詢問。
「高血壓,心臟不太好,都是老毛病了。人上了年紀,免不了的。」張毅峰滴水不漏的回答道。
此時,傭人端了茶盞過來。
顧淮銘接過茶盞,客氣道謝,喝了一口後,波瀾不驚的說道,「今天一整天都在北城區忙,拆遷和安置,都不是小問題。」
拆遷慣例都是讓人頭疼的,總會遇見一些釘子戶。都是生活在底層的人,法律條款,國家政策,講也講不通,又打不得罵不得。
張毅峰:「北城的項目,要你費心了。」
「北城的項目沒有塵埃落定之前,鹿死誰手也不好說。我聽說,慕家也在接觸這個項目。慕誠鈞和我大哥的關係不錯,應該是想走程副書記的關係。」
「哦?我倒是沒聽說。」張毅峰神色嚴肅了幾分。
顧淮銘抿著茶,漫不經心的說,「程副書記正走動關係,想要調入中央,估計也想要北城區作為自己的政績。」
張毅峰聽完,臉色越來越沉。
顧淮銘放下茶盞,斂眸看了眼腕錶,「張叔,我先回了。您替我問候一下張爺爺。」
「不留下吃飯?我讓保姆準備。」張毅峰挽留道。
「不了,小舒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顧淮銘笑著回絕。
張毅峰親自把顧淮銘送到門口,看著黑色庫裡南拐出衚衕,才轉身進去。
他經過一進院,直接走進二進院的正房。張老爺子的卧室。
「淮銘走了?」張老爺子坐在實木搖椅上,正在聽新聞。
「嗯。」張毅峰應道,「從北城區特意趕過來接小舒的。知道小舒不在,又匆匆走了。」
「都說了什麼?」張老爺子又問。
「慕家也盯上了北城區的項目,走了程副書記的路子……」張毅峰把顧淮銘的話複述了一遍給老爺子聽。
張老聽完,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您笑什麼?」張毅峰不解。
「你這個乘龍快婿,明目張膽的威脅你呢。北城區的項目,盯著的人多了,隻要顧淮銘想要,沒人爭得過他。但如果顧家棄了這個項目,你少了北城區這個政績,副市長的位置隻怕就要打水漂了。」
張老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一旁的實木茶幾,顧家的這位太子爺,心機手段都不缺,大概也隻有一個林舒能製得住。
可惜了,林舒不在張家長大,不和他們一條心。
「我不是叮囑過你,讓你好好的和那丫頭培養感情,怎麼還能鬧起來?」
「寶華也不知哪根筋搭錯,偏不喜歡小舒。」張毅峰無奈。
「你媳婦若是一直不知輕重,遲早惹禍,對你的仕途無益。」張老的聲音裡泛著冷意。
林舒嫁入顧家,顧張兩家強強聯合,家族才能長盛不衰。張夫人如果是聰明人,就會籠絡住林舒這個親生女兒。
可張夫人不僅不聰明,還屢次三番的辦蠢事。
「我現在是競爭副市長的關鍵時期,離婚隻怕影響不好。」張毅峰謹慎的說道。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父親的臉色。
他對張夫人還有感情,顯然並不太想離婚。
張老不溫不火的瞥了他一眼,沒再言語。
「小舒已經放了話,讓曉雅離開張家。曉雅離開,寶華應該也能消停了。」張毅峰又道。
「曉雅不是不想離開張家麼,那就別趕人了,顯得我們不近人情。」張老擡起眼皮,繼續說道:「曉雅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嫁人了。唐家的兒子一直沒結婚吧,和曉雅挺般配的。」
「唐家?」張毅峰錯愕,猶豫著道:「唐家的獨子車禍後少了一條腿,前未婚妻剛剛退婚,把曉雅嫁過去,不合適吧。」
「曉雅的出身,能嫁進唐家,一輩子錦衣玉食,是她的榮幸。唐家在公安系統人脈廣,籠絡住唐家,對你以後的仕途有利。」
張老一錘定音。
……
顧淮銘回到明山別墅,脫了外套遞給一旁的傭人,並詢問,「小姐回來了?」
「早就回了,在您的書房呢。」傭人回道。
顧淮銘點了點頭,邁開長腿向樓上走去。
他走進書房,看到林舒正站在大班桌前,拿著狼毫筆,像模像樣的寫著書房。
不過,林舒顯然並不擅長,仿宋字體寫的馬馬虎虎,白皙的小臉上還沾了一塊黑色的墨跡。
「寫什麼呢?」顧淮銘出聲詢問。
林舒擡眸瞥他一眼,示意他自己看。
顧淮銘走到林舒身旁,看向大班桌上鋪平的宣紙上,寫著詩經中的一首《上邪》。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棱,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最後一句還沒來得及寫完。
「怎麼想起寫這個?」顧淮銘擡起手臂,指腹不輕不重的蹭過她臉頰,蹭掉了黑色的墨跡。
「寫好裱起來,結婚的時候掛在新房裡。」林舒仰著下巴看他,一臉乖巧的樣子。
「嗯。」顧淮銘笑應了聲,然後,挽起襯衫袖口。
他一隻手攬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掌握住她拿筆的手。
顧淮銘的手掌乾燥溫熱,手指修長有力。握著林舒的手,在白宣紙上補上了最後一句詩:天地合,乃敢與君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