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翊站在門口一張臉漲得通紅，死死瞪着夏父面色猙獰，垂在身側的手更是捏得咯吱作響。

　　咬牙切齒半天，他火冒三丈地進去，還沒到夏父跟前就聽他心安理得的指揮。

　　“陸翊，給我倒杯水。”

　　這旱煙抽多了嗓子不舒服。

　　陸翊充耳不聞，反倒腳步一頓，面色陰沉立在夏父跟前。

　　他這冷不丁的，還把夏父吓了一跳，擡頭看着他莫名其妙問。

　　“咋了？有事？”

　　陸翊深吸了口氣，好不容易平複好心情質問。

　　“我的手表是你偷的？”

　　一番話可算是捅了馬蜂窩，當即氣得夏父面紅耳赤。

　　“偷？你這小子說話怎麼這麼難聽？我那是拿出去換錢！你以為你住在我這裡吃喝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換錢你能有飯吃？”

　　陸翊眼睛都紅了，怒不可遏反駁。

　　“那你也不應該偷拿我的東西！那是我奶給我的，你憑什麼拿去賣！”

　　夏父惱羞成怒，噌地一下站起身，個子還沒陸翊高，但那無賴的氣勢卻無人能敵。

　　“你的東西？什麼你的東西？來了我家，你的就是我的！你又不是我的種，憑什麼要我養？要不是你那塊表還值幾個錢，老子早把你趕出去了！”

　　“就是我的東西，我跟着我媽的，又沒跟着你！把我的表還給我，你這個小偷！”

　　陸翊聲嘶力竭，死死瞪着夏父。

　　夏父在家裡也就程彩英敢和他這麼叫闆，兩個孩子在他面前比貓還乖，這個野種居然敢對他大呼小叫？

　　他氣不打一處來，感覺權威被挑釁，怒不可遏環顧四周，一把抄起旁邊的火鉗就朝陸翊打去。

　　“你這個野種，看老子今天怎麼教訓你！”

　　廚房裡一直聽着動靜的程彩英見狀趕緊沖出來，裝模作樣上前把夏父攔住。

　　“你這是幹什麼？一家人怎麼還動手動腳的？”

　　夏父當然不會打人，萬一陸家那邊知道和他計較，他胳膊擰不過大腿，哪是他們的對手？

　　裝腔作勢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既然程彩英出手幫忙，他也就順勢一把将火鉗從陸翊腳邊砸過去。

　　哐當一聲巨響，陸翊那是眼皮都沒動一下。

　　夏父罵罵咧咧，“看看你的好兒子！什麼野種，也敢在我跟前撒野？好好一個節日，真是晦氣！”

　　撂下這句，眼不見心不煩似的，他起身一瘸一拐又出了門。

　　頓時整個客廳隻剩下母子倆，程彩英早就對陸翊沒了耐心，這段時間她對他的态度變化肉眼可見。

　　陸翊不是傻子，能感受到程彩英對他的嫌棄，他也逐漸看清楚，這個生母根本不是她口中說的那麼想念他這個兒子。

　　或許爺爺奶奶說得對，程彩英這麼巴結讨好他不過是為了陸家的錢。

　　現在明确知道爺爺奶奶已經放棄他，所以程彩英壓根裝都不裝了。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有些鼻酸，在夏家逐漸受到忽視和欺負的日子裡，他也越來越想爺爺奶奶。

　　可當初他離開得這麼決絕，現在壓根沒有臉面回去。

　　“小翊，你夏叔叔不是故意的。”

　　程彩英假惺惺地輕輕拉了下陸翊，被他一個側身掙紮開。

　　她面色變了變，眼神帶了點不悅，說話的語氣也不複剛才的溫柔。

　　“小翊你也看到了，我這邊日子不是你想的那麼好過。本來家裡就這麼些人都靠你夏叔叔養活，現在又多了個你，他胳膊受傷了不能賺工錢，發發脾氣很正常，你也别往心裡去。”

　　“至于你的那塊表，也是他無意間看到的，正巧那幾天手頭有點緊，想着換點錢花，日子這麼困難，解解燃眉之急，你之前不是想吃肉麼？”

　　三言兩語，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陸翊身上。

　　陸翊點點頭，直接氣笑了。

　　“當初不是你讓我過來跟着你的嗎？你說你很想和我母子團聚，怎麼現在又怪我？那塊表當時不見了，你說是我掉在了學校，你明明知道被他拿去換錢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不是我剛才親耳聽到，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說？”

　　程彩英擰了擰眉，眼神陡然變得冰冷。

　　她後退兩步面無表情睨着陸翊，好似在警告他趕緊冷靜下來。

　　“一塊表而已，你至于麼？”

　　陸翊瞳孔一縮，整個人如遭雷擊似的愣在原地。

　　完全想不到程彩英會說出這種話來！

　　他緊緊摳着掌心，好半晌才啞聲道，“媽，這不是表的問題。”

　　程彩英才懶得管這些，扭頭又進了廚房。

　　以前陸翊沒來家裡沒這麼多屁事，他一來怎麼三天兩頭惹麻煩？

　　“不就是塊表嗎？你就當孝敬我的，不會舍不得吧？”

　　程彩英幽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陸翊答不上。

　　自打他來了這裡，看到程彩英日子過得這麼艱難，他已經降低所有标準，甚至于之前帶來的那些玩具，全都給她換了錢。

　　隻有那塊表，那是奶奶給他留作念想的。

　　當時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他弄丢了，為此他傷心了好些日子，結果呢？

　　是他們瞞着他拿去賣了！

　　不打招呼就是偷，是他們偷的！

　　陸翊越想越憤怒，扭頭死死瞪着廚房門。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夏花姐弟倆正從外面進來，見他杵在客廳還挺莫名其妙。

　　尤其夏金，蹦蹦跳跳過去問，“陸翊，你傻了？愣在這裡做什麼？”

　　陸翊連個眼神都沒給，氣勢洶洶扭頭進了他的卧室。

　　砰地一聲甩上房門，搞得姐弟倆一頭霧水。

　　“夏花，陸翊他咋了！是不是發瘋了？”

　　夏花哪知道？抿了抿唇轉身進了廚房。

　　有閨女幫忙，程彩英惬意多了。

　　眼看快要開飯，她吩咐夏花，“愣着幹什麼？還不去叫你爸吃飯？”

　　把夏花支開後，程彩英才偷偷摸摸從櫃子裡端出一碗鴨肉，挑挑揀揀拎起那個鴨腿，神神秘秘來到門口招呼夏金。

　　“兒子快過來。”

　　夏金正躺在沙發上打盹，忽然被叫醒還有點不爽，猛地坐起身剛打算發脾氣，擡眼見到程彩英手裡的鴨腿，當即眼睛一亮。

　　“媽！”

　　他迫不及待沖過去，還沒站穩鴨腿就被程彩英徑直塞到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