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翊站在原地愣愣看了半晌，直到目送他離開，眼眶才有些泛紅。

　　他還以為小叔會和他說媽媽的事兒呢，爺爺奶奶不理解他，甚至瞞着他，小叔應該和他們不同……

　　想得出神，大老遠聽到好像有人叫他。

　　“小翊！小翊！”

　　陸翊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環顧四周找過去，才看到一個人立在不遠處的護欄後面，正朝他用力地揮舞着胳膊。

　　“小翊！”

　　陸翊眼睛一亮，不假思索地小跑過去，還沒到跟前就喜上眉梢問。

　　“媽，你怎麼來了？”

　　外面的不是程彩英又是誰，穿着一件洗得發白的藍色襯衫，留着一頭齊耳短發，笑得很局促，手裡拎了個袋子。

　　“我來看看你，這不是正好路過嗎？小翊吃飯了嗎？”

　　陸翊點點頭。

　　程彩英急急忙忙把手裡的袋子遞過去，“我來的時候特意給你煮的蛋，你快趁熱吃。”

　　陸翊接過去，把袋子緊緊摟在懷裡，水煮蛋還是熱的呢，貼着兇口暖洋洋的。

　　“好，謝謝媽。”

　　“好了好了，你快去上課吧，我這就回去了。”

　　陸翊定定看着她，雖然一句話沒說，但眼神裡滿是心疼。

　　程彩英走了兩步，仍舊能感受到兒子炙熱的注視，眼珠子轉了轉，她又扭過頭去，狀似不經意地問。

　　“對了小翊，這都快中秋了吧？我記得你爺爺是不是馬上七十大壽了？”

　　陸翊一愣，沒想到她還記得這個？

　　“嗯，再有幾天就是他的生辰。”

　　程彩英哦了一聲，神情帶着一絲怅然和自責。

　　“也怪我，這麼多年沒去看看他們老兩口，當初不管他們生活再怎麼難，也不能聽你爺爺奶奶的，真的一次也不去看。”

　　陸翊緊了緊手裡的袋子，擰了擰眉安撫。

　　“媽，沒事，我現在不也過得好好的嗎？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程彩英答應得倒是快，可最後還是沒忍住露出自己的馬腳。

　　“哪有這樣的？我生了你卻沒養你，是我對不起你……”

　　她話才說到一半，立馬就掉起了眼淚。

　　“小翊，要不這次你爺爺七十大壽，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吧，也算是給他們賠禮道歉。”

　　陸翊吓了一跳，家裡人對他們母子相認的事兒吵得不可開交，他因此都沒敢回去。

　　程彩英要是在那麼個重要的場合出現，保不齊爺爺奶奶會被氣成什麼樣，大喜的日子，他不想鬧得這麼難看。

　　雖然他一句拒絕的話也沒說，但他緊皺的眉頭已經表明了答案。

　　程彩英心下一跳，趕緊趁熱打鐵。

　　“那天不是挺多客人嗎？正好有人在，我過去你爺爺他們也不好說什麼，之前他們不聽我解釋，這次要是知道我的苦衷，保不齊就能接受我，讓我和你團聚了呢？”

　　她滿臉希冀，忍不住擦擦眼淚。

　　“你是我的兒子，我作為媽媽卻不能光明正大和你相認，小翊，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嗎？”

　　她摁了摁心口，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陸翊哪兒知道她的花花腸子，見狀心疼壞了，下意識大步上前抓着護欄，擰了擰眉猶豫再三，許久才像下定決心似的。

　　“行！到時候我通知你，正巧我小叔也回來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不懂這些，小叔肯定不會攔着。”

　　程彩英立馬喜極而泣，不住點頭。

　　“好好好，謝謝小翊，媽媽到時候肯定會努力表現，争取讓二老認可我。”

　　陸翊見到媽媽為了和自己相認大費周折，一顆心漲得滿滿的。

　　他眼神明亮，堅定地應下，以後他也是有媽媽的人了！

　　送走程彩英，陸翊抱着雞蛋回了教室，同學忍不住問。

　　“陸翊，你手裡拿的什麼？”

　　他揚了揚下巴有幾分神氣，心情愉悅道。

　　“我媽給我的。”

　　他沒具體說什麼，但這喜不自勝的模樣落在大家眼底，衆人心中猜測紛紛。

　　不是說陸翊沒有爸爸媽媽嗎？

　　怎麼忽然又冒出個媽媽來？

　　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問，隻能私底下偷偷打聽。

　　陸翊不以為意，被人嘲笑了這麼多年，從此以後他終于能擺脫野孩子的稱呼了。

　　美滋滋地來到座位上坐下，他視若珍寶地打開懷中的袋子，幾個乳白色的水煮蛋撞入眼底，他幸福得快笑出來。

　　數了數，水煮蛋隻有五個，但是那又如何？

　　從程彩英的口中得知，媽媽這些年過得并不好，雖然住在江城周邊，但生活十分拮據。

　　看她平時穿的衣服就能看出日子不是很如意，在這種條件下還給他送來這麼多雞蛋，他應該感恩，應該努力。

　　争取讓爺爺奶奶同意他們相認，他也能更加努力的出人頭地，好帶着媽媽脫離泥沼。

　　——

　　陸翊那邊母子見面的事兒，陸封烈正好錯過。

　　等他抵達大院，來到樓下隻看到兩個孩子正和一個陌生姑娘玩。

　　“小許小廷。”

　　他中氣十足打了個招呼，兄弟倆連忙興高采烈朝他跑來。

　　“爸爸！”

　　被他們甩在身後的女孩警惕地掃了眼陸封烈，随機二話不說，轉頭就進了屋。

　　他這才看到，那丫頭進的是楊衛國他們家，難道她就是秦小喬提過的楊排長閨女？

　　收回目光，他問，“媽媽呢？”

　　小寶手腳并用往他身上爬，成功被爸爸抱好後才回。

　　“媽媽和小琴嬸子出門了。”

　　陸封烈猜到可能是去菜市看他們的攤子，點點頭沒多問，領着兄弟倆回家。

　　等秦小喬幫了忙回來，得知孩子被帶回家，她點點頭，站在門口把手裡拎着的鹵菜遞上去。

　　“燦燦，這是你媽讓我給你帶的，讓你午飯吃這個将就着，晚飯她回來再給你做。”

　　楊燦燦踱着步子過來接過，闆着小臉認真的道了個謝。

　　“謝謝阿姨。”

　　秦小喬轉身欲走，才又聽這丫頭擲地有聲道。

　　“她不是我媽媽！”

　　她笑了笑，故意問。

　　“她嫁給你爸爸，不是你媽媽是誰？”

　　楊燦燦抿了抿唇不說話，繼續堅持。

　　“反正就不是！”

　　秦小喬知道不能和孩子計較，更何況她才來這邊沒多久，一時間無法接受也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