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不是她撕的，總不能是他撕的吧？

　　姜梨下意識否定了這種可能。

　　陸景珩那麼讨厭她，絕不會喜歡撕扯她的衣服。

　　她病号服會變成這副鬼樣子，頂多就是被她抱住、強吻後，他不想跟她有任何身體接觸，拼命掙紮，因為他力氣太大，不小心扯壞了她身上的衣服。

　　她懂，她都懂。

　　見姜梨垂眸看向她身上的病号服，陸景珩也注意到了她此時的模樣。

　　寬松、質地舒适的病号服，剛才已經在他的掌心，變成了翻飛的蝶。

　　零散的破碎的布料綴在她身上，沒有多少遮掩作用。

　　倒像是起伏的山巒，蒙上了一層輕紗，半遮半掩，讓這旖旎的春光，越發美到驚心動魄。

　　她的皮膚，真的太白了。

　　晚上睡覺，她肯定不會紮起頭發。

　　三千青絲，随意垂落在她身上，長可及腰，這極緻的黑與白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言的蠱惑。

　　像是初生的精魅，用她的純與欲，纏住了人的心。

　　又像是剛剛化成人形的懵懂的人魚，誘人失控、沉淪。

　　病房的窗戶沒完全關上。

　　夜風清涼，拂動窗簾，帶來片片涼意，陸景珩卻覺得這病房裡面的溫度驟然變得格外高。

　　讓他呼吸灼燙，口幹舌燥。

　　她意識到自己的穿着不得體後，已經快速扯過被子遮住了自己。

　　他也已經倉惶地将臉别向了一旁。

　　可那與青絲糾纏着晃動得賽雪的白，依舊如同魔咒一般在他的腦海中反反複複。

　　好似天地間萬物化為虛有，隻剩下了這絕美的黑與白，強勢、不容抗拒地纏住了他的心，讓他無法忽略、無法遺忘。

　　也讓他越發厭惡、鄙夷水性楊花的自己。

　　姜梨方才察覺到自己的病号服的異樣後，也注意到，她鎖骨周圍、往下，有很多紅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腦子太不純潔了，她竟覺得這些紅痕，像極了吻痕。

　　病房裡面隻有她跟陸景珩兩個人。

　　這紅痕不可能是她自己弄出來的，隻可能是陸景珩留下的。

　　她強吻他，就已經夠讓他崩潰的了，他不可能強吻回來，讓他自己承受雙倍的惡心。

　　她覺得她身上的紅痕，大概率也是他掙紮時不小心留下的。

　　她更緊地用被子裹住自己，羞愧到恨不能把自己埋被子裡，來年好長出一個腦子純潔的姜梨。

　　她不自在地輕咳了聲，聲如蚊蚋忏悔，“我剛才……剛才真的太過分了。”

　　“我……我真的是不小心認錯了人，剛才的事我已經忘了，陸景珩，你也忘了吧。”

　　“嗯。”

　　陸景珩疏冷地應了聲，眸中混雜着自我厭棄的痛色，更是洶湧成災。

　　他不想跟姜梨糾纏不清，哪怕有些畫面，總是如同魔咒一般沖進他腦子裡，他肯定也不會刻意回味今晚的事。

　　很多話，他沒臉說出口。

　　但，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犯了錯，不能做縮頭烏龜，得勇敢承認，并承擔責任。

　　沉默許久，他還是冷冰冰說，“姜梨，你身上的衣服，是我撕毀的。”

　　“剛才我也的确跟你有了身體接觸，你我都心有所屬，這場婚姻無法繼續，但我會給你補償。”

　　“你更喜歡祖母綠的首飾，還是鑽石？或者你手腕上的這種水頭的手镯？”

　　“我手上有幾套首飾，可以送你一套，作為給你的新婚賀禮。”

　　陸景珩手上的首飾，大概率是長輩給他，讓他送給未來妻子的。

　　陸家太過富貴，作為珍藏代代傳下來的首飾，定然價值連城。

　　陸老夫人、傅時甯送她的手镯，她就已經受之有愧。

　　且今晚都是她的錯，陸景珩給她的補償，她肯定沒臉要。

　　生怕他真又讓人給她送過來什麼首飾，連忙說，“今晚是我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冒犯了你，你真的不用給我補償。”

　　“按理說，我其實應該給你補償。不過你好像也不缺錢，我就不給你補償了。”

　　“嗯。”

　　陸景珩知道，她并不是愛占小便宜的姑娘，他繼續跟她争，她也不會同意收下他送的首飾。

　　至于送她哪一套首飾，他自己決定就是了。

　　祖母綠太過沉悶，她這種年輕的小姑娘未必喜歡。

　　她皮膚白，他珍藏的那套紅鑽首飾，倒是很襯她。

　　年輕的小姑娘，大都喜歡粉色，他手上的那套粉鑽首飾，不管是耳墜上、項鍊上、還是手鍊上鑲嵌的鑽石，切割都十分完美。

　　也足夠大。

　　也可以補償給她。

　　正好，兩套首飾都給她，好事成雙，祝她跟她那位老同學，雙喜臨門，早日修成正果、早生貴子。

　　“早些休息。”

　　心中有了決定後，陸景珩轉身，就朝陪護床的方向走去。

　　“陸景珩……”

　　姜梨看出他不太想搭理她。

　　但明天一早，醫生會過來查房。

　　她沒有換洗的衣服，就這麼一套病号服。

　　等明早醫生過來，肯定會看出她身上病号服的異樣，她總不能說，她撕衣服玩兒，把病号服整成碎片了吧？

　　她是真的丢不起這個人。

　　所以，哪怕知道他很煩她，她還是決定厚着臉皮麻煩他一下。

　　陸景珩的确不想跟她說話。

　　因為一聽到她的聲音，方才的火熱與瘋狂，就會強勢地沖進他腦海中，讓他呼吸滾燙。

　　不過，她喊他，他也不可能沒禮貌地忽略。

　　他還是頓住腳，轉身，涼聲問了句，“什麼事？”

　　“我……我病号服壞了。”

　　生怕他誤會，她又連忙說，“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撕毀我病号服的。”

　　“你那麼讨厭我，最厭煩跟我有身體接觸，怎麼可能會主動撕毀我的病号服？”

　　“我清楚我病号服會碎成這副鬼樣子，肯定是因為我強行抱住你後，你拼命掙紮，不小心扯壞的。”

　　“但我現在沒别的衣服穿了，很需要一套病号服，我這副模樣，也不好去找醫護人員要。”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去要一套病号服？”

　　聽了她這話，陸景珩大腦轟地一聲炸開。

　　他眸中的痛色，更是幾乎要将她的靈魂拖進望不到底的血色深淵。

　　她其實說錯了。

　　他會撕毀她的病号服，不是因為被她抱住，他拼命掙紮。

　　而是他方才中了蠱、入了魔，主動吻了她，還失控地毀掉了她的衣服。

　　甚至手還……

　　他還沒從極度的自我厭棄中抽身而出，又聽到她小聲說，“你去幫我要病号服之前，能不能先整理下地上的衣服碎片？”

　　“我怕一會兒會有護士進來，看到碎片亂想，影響你名聲。”

　　陸景珩下意識垂眸，就看到了地上的布料碎片。

　　夜風吹來，其中一片布料，還輕飄飄揚起，落到了他身上。

　　他下意識抓住那片布料後，方才他抓着她那裡不放的畫面，又不合時宜地沖進了他腦海中。

　　那一瞬間，抓着這片布料，他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她的……

　　手中的布料，刹那變成了燙手山芋。

　　他近乎失态地丢掉這塊布料，接連後退了好幾步。

　　面紅耳赤、心跳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