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潔抿了抿唇，「我說當年的事，你還在怪我嗎？」

　　鄭國峰隻是頓了一下，隨後笑了笑。「沒有，都是過去的事了。」

　　「那你能給我個機會嗎？」

　　鄭國峰疑惑道：「什麼？」

　　「我喜歡你，好多年了，要是你現在還單著，能不能給我個機會？」馮玉潔這句話幾乎用勁了全身的力氣，說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鄭國峰的反應。

　　鄭國峰沉默了。

　　許久之後，才看向馮玉潔，「小馮，咱們認識這麼長時間，我不瞞你，我一直有自己的愛人，儘管她現在已經不在了，但她還一直活在我的心裡，我不打算再婚，也不會有別人，我想把自己完整的留給她。」

　　這話說的殘忍，馮玉潔眼睛酸澀的厲害，她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然後對著鄭國峰說了聲好，就跑了。

　　等馮玉潔走了之後，鄭國峰又坐了下來，他看了眼桌上的盒子，嗤笑一聲，擡眼看向天空。

　　囔囔道：「婉儀，你看看，我這個糟老頭子也是有人喜歡的，可惜啊，人心這個東西是不能預計的，你在那邊等等我，不要著急走遠。」

　　無人應他，鄭國峰在天台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桌子上的盒子依舊在那裡吹著風，顯得有些孤寂。

　　眼看到了睡覺的時間，薛悅這邊遲遲等不回馮玉潔，正要穿衣服出去找，就聽見「砰」的一聲，馮玉潔進來了。

　　她走路有些不穩，手裡拿著一瓶洋酒，看著已經喝了點。

　　薛悅快步走了過去，順勢關上了門，「馮姐。你怎麼才回來？」

　　馮玉潔眼睛通紅，情緒也不對，一看就是哭過了，薛悅很驚訝，她從沒見過馮玉潔這麼頹廢的樣子。

　　又輕聲問了句：「馮姐，你怎麼了？」

　　馮玉潔靠著床邊坐到了地上，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薛悅蹙眉，她們的工作是嚴禁飲酒的，尤其是出國之後，要時刻保持清醒的狀態，馮姐這是明知故犯。

　　馮玉潔這才看向薛悅，聲音也失了以往的冷靜。

　　「薛悅，你和鄭國峰究竟是不是父女？」

　　薛悅一愣，看看馮玉潔的樣子，還有她問自己的話，想起馮玉潔這麼多年一直單身，大家都在猜測她單身的理由，難道與鄭叔叔有關？

　　薛悅不確定，但對上馮玉潔認真的眼神，還是搖頭，「不是，他和我娘是朋友。」

　　馮玉潔還是看著薛悅，估計是確定薛悅說這話的真實性。

　　薛悅點頭道：「是真的，我沒有必要騙你，在單位大家都誤會我和鄭叔叔是父女關係，我姓薛，我爹也姓薛。」

　　馮玉潔這才低下頭，隨後笑出了聲。

　　「我今天跟他表白了。」

　　薛悅眼睛微睜，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馮玉潔。

　　「哈哈哈，我用盡了我這輩子的勇氣，終於還是說出口了，但他幾句話就把我打回原形了，我連再多問幾句的膽子都沒有，我害怕看到他毫不在意的眼神，恐懼他責怪我以前的無情，我又逃了。」

　　薛悅聽得有些懵，這是被鄭叔叔拒絕了？

　　馮玉潔繼續道：「我進單位的那年也就二十三歲，剛從學校畢業，當時鄭國峰是我的老師，我和田俊峰是跟著他的，他長的英俊帥氣，為人又和善，從來不發脾氣，對我們這些新來的人也很溫柔，跟我一起進來的都羨慕我，她們抱怨自己的老師嚴格，又愛罵人，但我卻沒有，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鄭老師那會兒也就三十多歲，我們都以為他肯定結婚都有孩子了，沒想到偶然聽其他部門的領導說，鄭老師還是單身，單位有很多女同志都暗戀他，我那個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喜歡上他也是件特別容易的事。」

　　「隻是我與他呆的時間越長，就發現鄭老師好像有心事，他不像平時看的那麼高興，他的眼神時常是陰鬱的，我不理解，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是要什麼有什麼，還有什麼發愁的，一直到了68年，田俊峰那個王八蛋舉報了鄭老師，鄭老師是留學回來的事，我們都知道，但田俊峰是老師帶的學生，他說的話同樣引起的別人的注意，然後——然後鄭老師就被帶走了。」

　　薛悅覺得奇怪，問了一句：「這個田俊峰不是鄭叔叔的學生嗎？為什麼他會舉報自己的老師？對他有什麼好處？」

　　馮玉潔愣了一下，隨後拿起酒瓶又猛喝了一大口，酒水順著嘴角流到了她的下巴，然後滴到衣服上。

　　薛悅眯了眯眼，猜測道：「田俊峰喜歡你？」

　　馮玉潔拿著酒瓶的手抖了抖，然後承認了，「對，他跟我告白，我拒絕了，我跟他說我有了喜歡的人，田俊峰問我是不是鄭老師？我沒回答，但我知道他已經確定了。」

　　薛悅看著馮玉潔，「鄭叔叔是你們倆的老師，既然田俊峰說的話有人信，那你為鄭叔叔說話了嗎？」

　　說起這個，馮玉潔哭了，豆大的眼淚往下掉，隨後搖頭。

　　「沒——沒有，我本來想說的，但他們說要是我說了，可能也會連累到我自己，然後我遲疑了，哈哈哈哈，我居然遲疑了，等我反應過來，老師就已經被帶走了。」

　　馮玉潔又哭又笑的，整個人看著有點瘋癲。

　　薛悅聽著她的話，心裡冷了冷，沒說話，在床邊坐了下來。

　　馮玉潔自嘲道：「是不是你也覺得我做錯了，我嘴上說著喜歡他，但卻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別人誣陷，沒有說聲。」

　　薛悅沒說話，但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馮玉潔苦笑了一下，「別說你，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自從鄭老師被帶走之後，我就開始後悔，我為什麼這麼膽小，這麼自私，他是我的老師啊，而且我那麼喜歡他。」

　　馮玉潔又開始喝酒了，薛悅最後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奪過她的酒瓶。

　　「別喝了，明天還要坐飛機回去，你這個樣子讓領導看到會怎麼想？」

　　馮玉潔被薛悅一兇還愣了一下，隨後一把握住了薛悅的手腕。

　　「鄭老師說他有愛人，一直住在他的心裡，你知道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