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著背簍剛回到屋裡，隔壁的中年男人端過來了一碗熱水。

　　「我這裡也沒有別的東西了，這是剛燒開的熱水，你喂嬸子喝點吧。」

　　「命，我們這都是命呀。」

　　江老爺子謝過中年男人，一直等到他出去才去摸章美玲的額頭，還是燙。

　　赤腳醫生開的葯根本沒起到作用。

　　江老爺子拿出齊萌萌給他的藥片，白色的藥片，上面什麼字都沒有。

　　他不知道齊萌萌是從哪裡搞到的西藥，但他相信這葯能夠救老伴。

　　他把藥片放到章美玲的嘴裡，又給她餵了兩口溫水。

　　可喜的是，章美玲把葯吃了下去，江老爺子坐在旁邊，不時地去摸摸章美玲的額頭。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章美玲的額頭溫度似乎低了一些，他眼裡閃過驚喜，輕輕地喊著章美玲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章美玲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眼裡先是迷茫，繼而才聚焦：「我，我怎麼了？」

　　「美玲，你退燒了，太好了，你退燒了。」江老爺子激動地拉著章美玲的手，不停地說著重複的話。

　　章美玲慢慢地起身，江老爺子趕緊扶起她：「你喝水嗎？那丫頭給了我們不少東西，我給你沖一杯紅糖水，還有雞蛋。」

　　江老爺子拿出紅糖和雞蛋，還有包子，但很快又放下。

　　「有些涼了，你等著，我去燒點熱水。」

　　他拿了一塊餅乾讓章美玲先吃著，跑到屋外去燒水。

　　他們沒有鐵鍋，但村長好心，給了他們一個陶罐，煮水煮粥沒問題。

　　中年男人見他開始燒水，幫他把火點著，又看了一眼屋內：「叔，嬸子醒了嗎？」

　　江老爺子忙不疊地點頭：「醒了，醒了。」

　　中年男人臉上也有了喜色，也跟著點頭：「隻要醒了就好。」

　　江老爺子沒有再說話，隻著急地燒了一罐熱水，又用布墊著，倒到碗裡，端到了屋裡。

　　他把雞蛋剝皮放到熱水裡，又往裡面放了兩勺熱水，猶豫了一下，拿了一個煮熟的雞蛋走了出去。

　　「小郝，這雞蛋給你吃，謝謝你幫忙去找大夫，還幫我燒水。」

　　小郝搖頭，沒有接他手中的雞蛋。

　　「江叔，這雞蛋讓嬸子吃吧，吃了雞蛋，好的還能快一些，我這樣的，吃不吃都無所謂了。」

　　小郝跟江老爺子夫妻倆不一樣。

　　他是高中老師，被自己的妻子揭發，孩子們都跟他斷絕了關係，他在城裡被批鬥了很多次，也就是來到村裡以後，才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

　　但他對生死已經看透，對吃喝什麼的根本不在意，人消瘦的厲害。

　　「我們還有，這是給你的，小郝，你也要振作起來，沒準哪天，我們就能平叛呢。」

　　江老爺子看著小郝沒了光的眼睛，忍不住勸了幾句。

　　小郝苦笑一聲，接過了雞蛋，什麼都沒說，走回了他自己的茅草屋。

　　江老爺子嘆口氣，也走了回去。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光明，可人要有希望，日子才能過下去。

　　章美玲靠在床上，看到江老爺子進屋，招呼他喝紅糖水。

　　江老爺子搖頭：「我身體好，你喝。」

　　章美玲堅持讓江老爺子喝了半碗紅糖水，又吃了一個雞蛋，她才吃。

　　江老爺子又用飯盒接了熱水把包子放在上面，才算是吃了個半熱的包子。

　　等吃完東西，章美玲出了一身汗，江老爺子給她換了衣裳，讓她躺下再睡一會兒，他把齊萌萌送過來的東西都藏起來。

　　雖然村長對他們不錯，可他們突然多了這麼多的東西，總是有些奇怪，所以這些東西肯定不能放在明面上。

　　江老爺子拿出了一些小米和幾個大棗放到陶罐裡，用小火煨著，等章美玲睡醒了，再往裡面放一勺紅糖就行。

　　齊萌萌拿過來的東西不少，夠老兩口吃一段時間了，等吃完了，相信章美玲的病也就好了。

　　過了沒一會兒，陶罐裡傳出了小米紅棗粥的香味，小郝聞到了，卻什麼都沒問。

　　幸好他們住的地方離村裡遠，村裡人也不願搭理他們，要不然江老爺子煮小米紅棗粥的事早就被人知道了。

　　等粥煮好後，江老爺子把小米粥分了小半碗給小郝，小郝沉默不語地接了過去。

　　江老爺子把其他的都端到了屋裡，先給章美玲分了一大半，又往裡面剝了兩個雞蛋，他吃的也是小米粥，配包子。

　　他年紀大了，胃口小，可這包子，他卻不敢給小郝送過去。

　　雞蛋和小米還可以解釋說是私藏的，這包子明顯就是自己家蒸的，他想解釋都沒法解釋。

　　章美玲吃了東西，又睡了半個下午，明顯好多了，雖然晚上又發燒了，但並沒之前厲害，吃了退燒藥，很快就退了下去，江老爺子松心了不少。

　　村長知道章美玲一直在生病，倒也沒有堅持讓她上工，隻讓江老爺子和小郝去上工了。

　　齊萌萌回來的當天晚上就把看到江老爺子的事情告訴了顧歸之，還把自己送的東西說了一些。

　　顧歸之揉了揉額頭說道：「我找人打聽過江老爺子，他隻是因為寫過兩本書，裡面有些內容，不太符合現在的情況，所以才被下放的。」

　　「偶爾給他們送點東西也行，但你要小心一些，別被人看到了。」

　　齊萌萌點點頭，她當然不會經常去，每次去的時候找個理由就好。

　　他們現在剛搬過來，家裡的東西還沒置辦齊全，缺什麼去村裡換太正常了。

　　偶爾去村裡換些雞蛋、蔬菜什麼的，就是被人知道了也沒什麼，整個家屬院裡去村裡換雞蛋的還是挺多的。

　　齊萌萌今天給去他們拿的東西，差不多可以吃半個月，齊萌萌準備半個月以後再過去看看。

　　她這幾天要先把從京城帶回來的書整理整理，尤其是數理化自學叢書，那麼多的書，她學起來也是需要時間的。

　　顧歸之看到齊萌萌看書的時候，還有些驚訝：「你怎麼想起來看書了？」

　　齊萌萌扯動嘴角，笑得有氣無力：「我現在在家沒什麼事，正好學習學習。」

　　隻是她沒想到，這個物理，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