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貴此刻也摸不透他媽到底要幹嘛，他本是個要面子的，婚都已經離了，再在這事兒上糾纏，說什麼都是丟人。

　　他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開口說道「媽，沒什麼好說的，她要拿什麼，你讓她拿了趕緊走。」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大步朝著院子外面走去。

　　眼瞅著王富貴的身影走遠，李桂花也不裝了。

　　剛才還那副委屈巴拉的模樣，如同川劇變臉一般，眨眼間變得滿臉兇狠。

　　她橫眉立目，眼睛裡彷彿要噴出火來，扯著嗓子大聲吼道。

　　「來拿你的東西？你還要不要臉了，我王家有什麼東西是你的？」

　　林菀看著李桂花這堪稱一絕的超高變臉術，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你家的東西，我可不感興趣，我拿了我的嫁妝就走。」

　　「你的嫁妝？就那點破爛玩意兒，還好意思來拿走？」

　　林菀收住了笑，客氣地回應「既然您都說是破爛了，想必您也看不上，那就麻煩您讓讓道，我快點拿了東西馬上走，也省得您看到我心煩。」

　　「離婚可是你提的。」李桂花向前走了兩步，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說道。

　　「當初給你家100塊錢彩禮，還有辦結婚酒席花的那些錢，難道我們家都白花了不成？

　　你倒好，你一聲不吭地就丟下我們一大家子，跑回娘家去了。

　　我和他爹，還有幾個孩子，這麼一大家子沒有人管。

　　你這是無情無義不孝。」

　　李桂花越說越激動，聲音一浪高過一浪，最後索性一屁股坐在門口，扯著嗓子嗷嗷大哭了起來，她一邊哭，一邊雙手用力地拍著大腿。

　　「你嫁進我們家這麼久，我們全家對你掏心掏肺的好，從來沒缺過你的吃、穿。

　　你怎麼就這麼狠心，說跑就跑，說離婚就要離婚。

　　離婚是你提的，現在居然還要從我們家搬東西走？你就是個黑心肝的。」

　　王戀也在一旁跟著附和「林菀跑了，沒有人做飯，婆婆還摔了一跤。」

　　李桂花像是被這句話戳中了痛處，雙手緊緊捂著兇口，哭聲瞬間又高了幾個八度，也哭得更加傷心欲絕了。

　　「是啊，大家都來評評理看看啊，我這才五歲的小孫女都知道這些事兒

　　我都這把年紀了，都七十多歲的人了，還得去自留地裡幹活。

　　我摔了之後，她這個狠心的女人，連看都沒來看過一眼，簡直就是蛇蠍心腸啊。

　　我們家對她這麼好，我都把她當親閨女一樣疼。

　　她現在居然還要來我家裡搬東西走，你們說說這還有天理嗎？」

　　離婚是林菀提出來的，還鬧得整個公社都知道。

　　李桂花前段時間在自留地裡摔了，她滿身沾滿了黑色的污垢，渾身散發著臭氣，一路走回來，當時被不少人瞧了個清清楚楚。

　　李桂花現在這麼一嚷嚷，不少來看熱鬧的人也跟著一起埋怨了起來。

　　「這也確實蠻狠心咧，一屋老小丟在屋裡頭不管。隻曉得顧自己好過哪行哦。」

　　「哪個說不是嘞，李桂花都這大年紀噠，哪麼當媳婦子滴喲。」

　　「這林菀不是說滴是十裡八鄉出噠名滴賢惠能幹咩？看來這傳言靠不住噠。」

　　也有眼尖心思通透的人小聲嘀咕著。

　　「這你也信？你也不看哈李桂花平常是個麼樣子，她這會子說說你們就信噠？」

　　林菀不直接接李桂花的話，隻是神色冷漠地掃視了一圈周圍那些指指點點，看熱鬧的人，。

　　李桂花還在不依不饒地哭訴「結婚那會兒，你家要一百塊彩禮。

　　富貴二話沒說，直接就給了。

　　擺酒席的時候，也是專挑好的菜弄。

　　木耳燉雞、回鍋肉、桂花魚都做上了。

　　你們就說說，誰家娶媳婦有這大的花銷。

　　你咋就這麼狠心，這麼不識好歹。」

　　林菀靜靜地站在王家門口，一點也不著急解釋。

　　她就那樣神色冷漠地看著李桂花在那兒賣力地表演，耳朵裡聽著鄰裡們此起彼伏、不同的議論聲。

　　一直等到，李桂花的哭鬧聲漸漸弱了下來，隻剩下抽抽搭搭地抽泣，再也嚎不出什麼話來。

　　林菀才不慌不忙地從稻場上端來一把老式靠背椅，放到李桂花身後，不卑不亢地說道。

　　「自古以來，就算是女子死了，嫁妝也是屬於女方的。

　　您這一把年紀了，前段時間又剛摔了一跤。

　　雖說現在是九月天，可地上還是涼，您別坐在地上了，坐凳子上吧！」

　　林菀說話的語氣平和得如同輕輕拂過的風，沒有一絲咄咄逼人。

　　這種暗虧她可不會再吃，你越是咄咄逼人，我越是柔聲細語，看誰鬥得過誰。

　　李桂花轉頭看著林菀端出來的凳子，以為林菀還是和以前一樣隻會伏低做小，下巴不由得往上高高揚起。

　　不等李桂花開口，林菀繼續說道。

　　「我年初嫁到你們家，做了你們家七個月的媳婦。

　　這七個月裡，我每天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

　　盡心儘力地伺候你們一大家子。

　　做飯、洗衣、餵豬、養雞、下地幹活。哪一樣不是我乾的？

　　就連下地幹活，我也沒比男人少幹一分。

　　我把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裡裡外外的活也全都是我一個人幹著。

　　之前我在這個家裡的時候，家裡是什麼樣子。

　　想必大家心裡都有數，現在我不在，家裡又變成什麼樣了？」

　　林菀微微頓了頓繼續說道。

　　「自古以來，嫁妝就是屬於女方的私有財產，這個應該沒有人有異議吧！」

　　「現在城裡找一個住家保姆，包吃住一個月也得給20塊錢，而且每個月還能休兩天。

　　可我在你們家呢？一年到頭，一天都沒得休息。

　　別家也沒你們家難伺候。更沒你們家人多。

　　我養豬、餵雞賺的錢都在你手上吧，這些錢加起來不止一百了吧。

　　至於擺酒席的排場，不過是你家為了不丟面子。

　　這七個月，你隻要有點什麼不順心，不滿意的，就站在院子裡破口大罵。

　　幾個小崽子也被慣得不成樣子，把我洗乾淨的衣服丟泥裡，往洗好的菜裡丟蟲子，這種事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我每次從他們身邊走過，稍微不注意，就會被他們突然伸出來的腳絆倒。

　　難道這就是我祖上燒高香求來的生活？我真是謝謝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