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鼻腔一燙
周杏吸著鼻子:「那塊碎表是你提供的,這錢理應是你的。」
時櫻隻抽走了一半:「表是碎的,但你要承擔風險,所以我們這是分贓,一人一半。」
沒錯,那塊表本來就是碎的,沒啥修好的可能。
時櫻本來缺德的攛掇周杏給糕點裡加點料,結果這丫頭還挺相信李明輝,買的都是好貨。
不過,她也沒便宜他們。
在走之前,她把那些糕點踩碎了,摻了一大把土。
周杏和時櫻的身影剛消失在院門口,李家母子緊繃的神經才敢鬆懈下來,但隨之而來的是被掏空家底的巨大肉痛和憋屈。
李明輝灰頭土臉地扶著搖搖欲墜的母親往家走:「媽,我也沒想到她一點情面都不講……」
他心裡盤算著怎麼把這筆錢從別的地方摳回來。
回到屋裡,李母一屁股癱坐在炕沿,捂著兇口直喘粗氣:「去,去看看,那幾包點心..多少能抵點損失……」
李明輝一看。
地上各種糕點碎得不成樣子,上面還沾滿了灰撲撲的泥土,仔細看,泥土甚至被刻意揉進了糕點的碎塊裡。
桃酥更是徹底成了粉末狀的碎渣,混著泥土,髒得沒法看。
「這...咋成這樣了!」
李母本就蒼白的臉瞬間沒了血色,掙紮著撲過來:「咋了輝子?點心壞了?」
等她看清袋子裡那一塌糊塗的景象,尤其是那混合著泥土的糕點碎末時,隻覺得一股腥甜湧上喉嚨。
「天殺的!挨千刀的賤丫頭!」李母發出凄厲的尖嚎,猛地捶打著自己的兇口,
「她故意的!」
「她一定是故意的!踩成這樣還摻了土!這是要我的命啊!我的點心!我的糧票啊……」
她攢了大半年的點心票,就換了這麼一堆土坷垃!
李明輝也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以前看她還挺溫柔善良,沒想到是這種貨色!」
他猛地想起什麼,「手錶!那塊表!媽,快看看錶——」
李母被他提醒,顧不得心疼點心了,抖著手從布袋最底下摸出那個精緻的小盒子。
這可是花了她一百二,還有壓箱底的票。
她打開盒蓋,那塊嶄新的滬市牌男士手錶靜靜地躺在絨布上。
李母小心翼翼地拿起手錶:「還好…還好表沒事………」
然而,就在她拿起表,手指拂過錶盤時,覺得有些呲手,再一看。
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從中心向四周蔓延,這根本就是壞的!是塊碎表——
「轟隆」一聲!
李母隻覺得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被騙了,徹底被騙了!一百二十塊的手錶票和錢,全打了水漂。
李明輝也懵了,大腦一片空白。
手錶是碎的?周杏竟然拿一塊破表訛了他們一百二?
她怎麼敢的?
他手裡還有他投機倒把的證據。
這時候,小寶卻在院子內高興的蹦蹦跳跳:「耶,爸爸不娶後媽了!爸爸是好爸爸,是我一個人的爸爸!」
聽到這些話……李明輝隻覺得一股邪火直衝頭頂,燒得他理智全無。
抄起炕邊的一把破笤帚疙瘩,結實實地打在鐵蛋的後背上、屁股上。
「讓你嘴賤!我打死你個禍害精,平時怎麼教你的,周杏跑了,我從哪再給你弄一個後媽,現在誰敢嫁給我?」
「哇——!」小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
這樣的嚎聲在李家整整持續了一個下午。
周杏回去就撲進了周母懷裡,把遭遇的事說了一遍。
周母聽著心酸,抱著閨女狠狠哭了一場。
哭過後,她紅腫著眼眶,緊緊拉著時櫻的手,聲音哽:
「阿姨謝謝你,真是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家杏兒還不知道要被騙多久。」
要是被逼急了,那該死的畜生哄著她閨女生米煮成熟飯,那她可就是一點辦法都沒了。
周局長回來後,聽到這兒拳頭都攥緊了。
他一個公安局長,自家閨女差點被人騙婚,這能忍?
他強忍怒氣:「櫻櫻,一家不說兩家話,你以後有什麼難處,儘管來找叔。」
第二天。
李明輝就倒了大黴。
修表的路上被人搶劫了,錢沒了,表沒了,人還被套著麻袋揍了一頓。
想去舉報周杏投機倒把,結果反倒被人先舉報,他在黑市倒賣供銷社殘次品直接被捅上了公安局。
李明輝感覺自己被人做局了。
這隻是一個開始。
在接下來的三天內,他挨了四頓打,整個人腫成豬頭,李母出門買菜拆斷了一條腿。
對方放話,隻要李明輝一天待在滬市。就打他一天,他們永遠不得安生。
傳奇耐打王李明輝足足扛了一個月。
一個月後,他終於受不了了,帶著母親孩子悄悄離開了滬市。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
時櫻去了裁縫鋪。
她這單大生意阿婆可是極為上心的,除了成品外,還拿多餘的料子給時櫻做了三張帕子,角落綉了些竹葉小花。
時櫻對這樣的小東西沒有抵抗力,直接就愛上了。
由於裁縫鋪試衣服的地方太過簡陋,時櫻就說:「我把衣服先帶回去,明天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過來改。」
阿婆:「當然可以。」
時櫻結清了尾款,拎著一大兜的衣服回了家。
上樓關門,一氣呵成。
藕粉色的海派旗袍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時櫻編了一個簡單的半紮發,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找不出瑕疵的皮膚。
她照鏡子時都忍不住嘆氣。
太好看了,就是穿不出去!
緊接著,她又把豬蹄子伸向趙蘭花的緋色旗袍。
趙蘭花身材豐腴,時櫻穿起來有些松垮,她撇撇嘴,把衣服脫下來。
她才十八歲,還可以再長長。
臭美了半天,時櫻穿著藕粉旗袍,踩著雙小皮鞋,噔噔噔的下樓給惠八爺炫耀。
「爺爺爺爺——」
結果剛下樓,客廳裡三道視線齊齊聚在她身上。
時櫻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誰能告訴她,邵承聿和蔣鳴軒怎麼在這裡?
那股得意勁兒瞬間蒸發得無影無蹤,隻剩下鋪天蓋地的窘迫和慌亂。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轉身逃跑。
「我衣服還沒疊好!」
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邵承聿,原本沉穩的目光在觸及那抹清麗身影時,毫無預兆地劇烈波動了一下。
他那張向來沒什麼多餘表情的俊臉上,線條似乎繃緊了一瞬。緊接著,鼻腔一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