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八爺看她一眼：「早就託人準備好的，給蘭花陪嫁。」

　　時櫻啊了一聲：「爺爺，這怎麼能行？」

　　惠八爺：「什麼行不行的，又不是給你的東西，這些東西必不可少，是爺爺我的一片心意。」

　　等趙蘭花買菜後，立馬就看到了院子中的五個大箱子。

　　「這是什麼？」

　　自從來到京市，趙蘭花就一直就住在四合院內，主要是不想和家屬院的那些人扯皮。

　　小院裡還是頭一回這麼熱鬧起來。

　　時櫻捂著臉：「爺爺給你準備的嫁妝。」

　　趙蘭花連說不需要，卻拗不過惠八爺，隻能打開箱子查看。

　　第一個箱子裡整整齊齊疊放著一床床嶄新厚實的被褥，被面是當時城裡最時髦的款式，大紅的緞子面，上面用五彩絲線綉著龍鳳呈祥、牡丹富貴的圖案。

　　下面壓著的枕套、床單也都是全新的，料子厚實，一看就是好棉布，甚至還有幾對綉著鴛鴦的枕巾。

　　「惠伯，這……」趙蘭花覺得喉嚨有點幹。光是這一箱鋪蓋，在供銷社憑票買，也得攢好久的布票棉花票，花不少錢。

　　惠八爺沒等她說完，又點了點第二個箱子。趙蘭花打開，更是倒吸一口涼氣。

　　裡面赫然躺著台紅燈牌收音機。

　　惠八爺說：「櫻櫻說你不做針線，縫紉機我也沒給你準備。」

　　趙蘭花脫口而出：「您懂我。」

　　惠八爺：「……」

　　不愧是母女，和時櫻賴床的死出一模一樣。

　　第三個箱子打開，裡面是厚厚幾沓布料，有深藍色、鐵灰色的卡其布，做衣服褲子結實耐穿，有燈芯絨，適合做外套褲子。

　　旁邊還用牛皮紙仔細包著一大團精細的羊毛線，顏色是時新好看的棗紅和米白。

　　第四個箱子是成套的搪瓷用品，印著大紅牡丹花的臉盆、腳盆，帶雙喜字的痰盂，雪白鋥亮的搪瓷杯、搪瓷碗、搪瓷碟子。

　　還有兩隻嶄新的保溫瓶，外殼是經典的竹篾編織。

　　趙蘭花的手都有些發抖了，這四箱東西加起來價值已經遠超普通人家嫁女的規格，甚至比好多城裡雙職工家庭準備的都豐盛得多！

　　惠八爺看她在那傻站著，於是從第四個箱子裡掏出用紅綢包裹的物件，遞給趙蘭花。

　　「來，拿著，這才是真正的壓箱底。」

　　趙蘭花的心怦怦直跳，接過來，一層層揭開紅綢布。

　　裡面是一個古樸的紫檀木小盒。打開盒蓋，裡面竟然是幾件黃澄澄的金首飾！

　　一對沉甸甸的龍鳳鐲，一支精巧的金簪，還有一小把分量不輕的金瓜子！

　　更讓她瞳孔地震的是，盒子底下還壓著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她打開一看，裡面是一沓嶄新的十元大團結。

　　旁邊還夾著幾張顏色奇特的印刷精美的紙張——

　　時櫻得出結論：「這是外幣，美金！」

　　「惠叔——」

　　趙蘭花還不知道自己閨女手裡的更誇張。

　　面對如此巨款，這下是真的慌了，聲音都變了調。

　　這些東西，在現在這個時期，簡直是燙手得要命！

　　「這這太貴重了！而且……..」她壓低聲音，急得差點說不出話，「這些東西怎麼能擺出來啊！」

　　惠八爺的神情卻異常平靜：「放心吧丫頭，我心裡有數。這些東西，現在是不能露於人前。」

　　「這個盒子和裡面不能見光的，隻單給你們母女倆看，記在心裡就行。是給你們壓箱底的底氣，萬一……萬一將來有個山高水低，它能救命。」

　　「我就櫻櫻這麼一個孫女，你是她媽，我對你好就是對她好。」

　　他心裡沒說完的話是，他年紀大了，也賠不了時櫻幾年。

　　「這些東西放在我這裡，不過是些死物。我老頭子孤身一人，半截身子入了土，留著它們也沒什麼用？」

　　「家財不外露，心中有數即可。這世道，日子是自己關起門來過的。」

　　趙蘭花捧著那沉甸甸的小木盒，心頭滾燙，又酸澀無比。

　　惠八爺能愛屋及烏，做到如此。

　　而她的父母，吝嗇的連「及烏」的愛都不捨得出。

　　……

　　醫院。

　　何曉青坐在輪椅上，把桌上的吃食全部掃在地上。

　　「滾出去，你們都滾出去！我不想見你們！」

　　何母也就是金玉希哄著她：「曉青，曉青，我知道你難受。」

　　何曉青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她咬著唇：「媽，我不甘心，我真不甘心！」

　　「憑什麼時櫻還好好的，她能跑能跳，我這個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我連筆都握不住！」

　　「媽，我恨她！」

　　「我本來能成為蘇老師的學生，現在這個名額也給姐姐了，那我呢，我算什麼，我就是個笑話。」

　　旁邊，何曉白眉眼沉斂，整個人一聲不吭。

　　金玉希哄了一陣，何曉青還是哭鬧不止。

　　她也煩了，表情冷了下來：「我當時怎麼交代你的？讓你不要作不要鬧，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讓蔣鳴軒喜歡上你。」

　　「自己蠢成這樣，怪誰？」

　　何曉青是個慫包蛋，見何母吊著個臉，隻敢小聲的啜泣。

　　「行了，時櫻欺負了你，我也不會讓她好過，我已經有了計劃……」

　　金玉希說了什麼後，何曉青眼睛都瞪大了，興奮起來：「媽，真的嗎，我要去！

　　金玉希慈愛的摸了摸她的臉：「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就到看好戲的時候了。」

　　出了病房。

　　金玉希嘆息：「曉白，你這個妹妹有時候也蠢的可愛，你不要跟她學，要是她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何曉白扯了扯唇，有些漫不經心的想。

　　為什麼她不能向何曉青學？

　　既然她這麼好，為什麼也沒見母親愛她？

　　「……曉白，我剛剛說話，你聽到了嗎？」

　　何曉白：「聽到了。」

　　金玉希滿意點頭：「蔣鳴軒是個不錯的後生，無論是履歷，還是家世，都配得上你，我記得，你們好像認識？」

　　何曉白心尖一顫，回憶紛至沓來：「嗯。」

　　不過，她記得，蔣鳴軒好像是有未婚妻。

　　金玉希看她一眼，就知道心裡想什麼：「你比我聰明，更懂得知道想要什麼，這次曉青出了事，但也算是給咱家拉來了一個人脈，你也要把握住，多上門走動。」

　　何曉白知道母親說的是什麼。

　　原本邵司令和姚司令都是這次晉陞的熱門人選，上面有極大概率在兩人中間選一個。

　　結果因為阮景洪的緣故，邵司令已經徹底被姚司令壓制，沒有可能了。

　　何家和姚家也開始走動，姚家那邊透露出聯姻的意思。

　　不過，何曉白心裡是喜歡蔣鳴軒，她給自己爭取到了機會。

　　如果失敗，那就和姚家聯姻。

　　金玉希大緻知道女兒在想什麼：「後天，你去車站接蔣鳴軒和蘇明儒。」

　　「我聽說，這次他們項目結束後，會有個大機遇，曉白，你嘴巴放甜點，一定要把握住！」

　　金玉希一直緻力於把女兒培養的長袖善舞，再配上她的頭腦和能力，一定會比自己走得更遠。

　　何曉白：「知道了。」

　　……

　　迎親前兩晚。

　　趙蘭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時櫻拿出了那件紅呢子女士西裝。

　　牛皮靴，紅旗袍，大圍巾。

　　趙蘭花簡單試穿後，照了半個小時的鏡子，徹底睡不著了。

　　時櫻打趣她：「媽，沒想到你這麼愛美呢。」

　　惠八爺拆她的台：「那到底是誰試衣服臭美被外人看見了？」

　　時櫻：「……爺爺！」

　　天蒙蒙亮，趙蘭花就起來了，心跳得比窗外的雞鳴還快。

　　而她不知道，在她不在四合院的時間。

　　逐漸傳起了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