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我們做的事彼此彼此
溫苒頭頂飄過一排問號。
道歉可以理解,撞了他的愛車耽誤了他的時間,但哄是個什麼鬼,難道還要跟哄小孩一樣拍拍他的頭來一句:對不起哦,不應該撞你的玩具車車,別難過了。
光想那個畫面都起一手臂雞皮疙瘩。
見她不說話,周聿桁臉陰不陰陽不陽的:「本來就是你做錯了,哄哄我都不行?」
溫苒後知後覺他說的好像不是撞車的事,擡眸對上他怨氣深重的眼睛。
追尾是假,借題發揮是真。
「你到底想說什麼?」可能分別三年太過陌生,溫苒完全看不透現在的周聿桁。
周聿桁伸出一根手指,洩憤似的點她額頭,不停戳戳戳。
「你說呢,你對不起我,背叛我,你違背道德違背法律,你沒有心,你無情無義無道德,你渣女一個,你這樣的人就該被世人唾罵,放古代浸豬籠都不為過!」
溫苒:「……」
她預想中的周聿桁會憤怒,會發瘋,甚至有可能會做出極端的事情,她其實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唯獨沒想到這種。
這種有怨懟,有恨意,但無關痛癢的發洩中帶著「我可以原諒你」的隱含意味。
溫苒一時不知愣怔多還是震驚更多。
他腦子被驢踢了?
溫苒被他戳得頭往後仰,周聿桁捏著她的後脖頸又把人帶回來,像發洩完了,一身怨氣散去不少:「知道自己錯了不敢說話?」
他冷哼:「知道錯說明你還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溫苒遲緩眨眼,竟鬼斧神差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沒發燒吧?
周聿桁一把拽下她的手:「在你沒哄好我之前,我拒絕任何肢體接觸。」
「……」
要不是青天白日,陽光打在方向盤上暖意融融,溫苒都懷疑是不是見鬼了。
「周聿桁……」溫苒少有的腦子宕機,緩不過來他的話,也可能緩過來了,但不敢去猜,更不敢相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周聿桁明顯還有餘氣,靠回座位煩躁地想抽煙,手都摸到褲兜,想起溫苒在車上手又收回來。
「蓁蓁的信息我查過了,她的監護人隻有你一個,她叫溫蓁對吧?」周聿桁像自己想通了,語氣突然平靜,「她說她爸爸死了,現在是你一個人帶她。」
周聿桁不知自己是如何平靜地說出這番話,他自己都覺得扯,像鬼上身了一樣,那個鬼不停告訴他,可不能再讓她跑了,她又跑三年,下次再帶對雙胞胎回來,看你怎麼辦。
「小孩子挺可憐的,」他說,「帶就帶吧,我周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小孩。」
溫苒懵了下,隨即腦瓜轟轟的,像春雷滾過。
他什麼意思……
他打算接受蓁蓁?
這比看見孫悟空在眼前拿金箍棒跳鋼管舞還讓人難以接受,人在幾秒內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他是不是瘋了?
她給他送一頂綠帽,他欣然接受還說戴就戴吧,帽子挺暖和的。
溫苒突然有種世界全癲了,癲成了她看不懂的感覺。
車內寂靜,靜到詭異。
這種詭異沉默在周聿桁看來,是帶有譏諷色彩的,他幾分難堪地別開臉,語氣生硬道:「也不是說養就養,你得哄我,跟我道歉,什麼時候我原諒你了再說。」
溫苒在漫長的沉默中逐漸消化周聿桁的話,而後除了震驚和離譜,再想不到其他形容詞。
「周聿桁……」她深吸一口氣,「你其實可以不原諒的。」
周聿桁猛地看過來,盯著她的淡然的臉幾秒,倏然發笑:「溫苒,別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
溫苒本來不想提以前的事,她不是因為蓁蓁不會回京北,京北這座城市有多少甜蜜過往就有多少噬骨傷痛。
她不想再揭開那個傷疤。
可話到這,她想揭就揭吧,明明白白都把事情說清楚。
「周聿桁,到底是我得寸進尺還是你得寸進尺?」
揭開傷疤必然是痛的,但溫苒努力控制表情:「你不用一副高高在上好像我多對不起你的樣子,我不對你也好不到哪去,我們做的事彼此彼此,老大又何必說老二呢?」
周聿桁腮幫鼓了鼓,在忍耐:「你不用拿江曦瑤說事,我沒在婚姻期內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
「沒做過?」溫苒打斷他,儘管儘力克制,心緒還是起伏,「那她肚……」
「叩叩。」
車窗被敲響。
像一根繃緊的弦突然扯斷,情緒斷開,溫苒回神放下車窗,外面站著交警。
交警鐵面無私執法,撕下罰單:「全路段禁止停車,您的車輛違反規定停放,麻煩出示駕駛證。」
「……」
溫苒無言拿證件。
果然碰上周聿桁就沒好事。
交警執完法朝她敬禮,溫苒指下副駕駛的男人:「您好,副駕駛的人我不認識,您可以讓他下去嗎?」
交警彎腰看向副駕駛,周聿桁臉都氣綠:「溫苒,你再說一句我們不認識,我是你老公。」
溫苒依然看著交警:「我們是夫妻,但吵架了,他不下去我怕他打我。」
兩性婚姻中,女人一般是弱勢一方,交警猶豫兩秒,繞到副駕駛拉開車門,恭敬一敬禮。
「你好先生,麻煩從這位女士的車上下去。」
溫苒唇角彎出弧度,眼尾睇過去的光清楚明白寫著,交警也是警察哦,別犟。
周大公子滿臉陰沉地被「請」下車。
溫苒揚長而去。
交警看周聿桁氣度不凡,多問了句:「怎麼了這是,老婆一定要趕你下車。」
周聿桁又煩又氣悶,從褲兜拿出煙,磕了根出來給交警:「來一根?」
交警:「執勤期間禁止吸煙。」
周聿桁攏火點煙,吐出口煙霧,問交警:「你說女人怎麼那麼記仇。」
交警勾起八卦心:「怎麼說?」
「三年前的事她記得清清楚楚,三年後給我戴綠帽子還不肯哄我,你說怎麼會有這麼不講道理的人。」
交警震驚:「你的意思是她肯哄你,你就原諒?」
「試試吧。」煙進嘴裡是苦澀的,「都這樣了,總不能殺了她吧。小孩就當收養的好了。」
交警被瓜噎夠嗆,良久拍了拍周聿桁的肩,由衷的:「兄弟你心兇寬廣,佩服。」
周聿桁心兇其實一點兒也不寬廣,但那人是溫苒。
所有底線都會因為特定的那個人,一降再降。
而某些人呢,不但不順著台階下,還兀自把台階加高了。
周聿桁自認為夠賤,但也不至於賤到這種情況還要死皮賴臉貼上去,溫苒要來哄他,必須要哄他,這是底線。
他不會再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