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道聲音，齊小二心裡瞬間咯噔了下。

　　完了！終究是擾了這些大人的興緻！

　　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從屏風後方小心翼翼地挪步走了出去。

　　「鍾……鍾員外。」

　　齊小二下意識看向說話那人，心情瞬間跌入了谷底。

　　此刻坐在最首位的鐘員外，威嚴的臉龐分明透露著幾分不悅，目光如劍銳利地落在他的身上。

　　讓齊小二瞬間感覺渾身彷彿被針紮了似的，渾身上下到處都有些發麻。

　　「我問你，樓下究竟是何人鬧事？如此吵吵鬧鬧，你家掌櫃難道也不管一管麼？！」

　　鍾員外寒著臉，輕聲呵斥道。

　　聽到這話，齊小二頓時打了個冷顫，連忙苦著臉解釋道：

　　「大人，您可別怪我家掌櫃，興許是小人的錯……」

　　說著，迎著鍾員外以及其餘陪客審視的目光，他隻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回道：

　　「實不相瞞啊大人，方才小的在門口遇到了一位奇女子，年紀不過七八歲而已，居然指名道姓要到天順酒樓吃飯，還沒有預約。」

　　「小的本來想按照規矩，將那小女娃攆走的，可意外發現她力氣奇大，又說是第一次到這安阜城，想嘗嘗傳聞中安阜城四大酒樓的飯菜，看著可憐兮兮的。」

　　說到這裡，齊小二忽然看到坐在對面的鐘員外，臉龐飛速閃過一絲疑惑，嚇得他下意識頓了頓。

　　聽到聲音戛然而止，鍾員外眉頭微微皺起，目光落在店小二的臉龐上面。

　　見他有些慌張的望著自己，他語氣稍微好了幾分，輕聲道：

　　「看我做什麼？繼續說吧。」

　　「如今樓下這般吵鬧，與那位女娃有何關係？」

　　聽到七八歲的年紀，又是個第一次來安阜城的小女娃，力氣還不俗，他心裡便條件反射般地一凜。

　　難道說，是那位從青陽鎮趕到安阜城了？

　　聽到來自鍾員外的催促，店小二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連忙低聲繼續解釋道：

　　「俺方才說過了，本來是一時心軟，小的居然鬼使神差地向蔡掌櫃申請了下，沒想到他居然同意破例了。」

　　「於是我便將那小女娃接待進樓，本來想盯著她點菜的，可方才二樓的王大人要求小的上去算賬，便一時疏忽，將此任交給了別的小二。」

　　「等小的結完賬下樓的時候，才發現那小女娃居然不識好歹，一口氣點了十道大菜！」

　　說到這裡，他苦著臉嘆了口氣，「鍾員外，想必以你的地位也曉得，咱們天順酒樓向來都是提前三天預約。」

　　「這後廚裡備的菜，都是提前按照預約準備好了的，隻稍稍多備了點，這小女娃本就是破例進樓，又點了如此多的菜。」

　　「要是不能及時補充，等待會別的客人登門，後廚做不出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聞言，鍾員外不著痕迹地點了點頭，「的確有此事。」

　　「老夫之所以經常來你們這天順酒樓招待貴客，便是因為你們酒樓向來都是淩晨才去菜市，備好一整日的新鮮肉菜。」

　　說到這裡，他忽然話鋒一轉，皺著眉頭問道：

　　「不過……」

　　「那女娃的確是過分了些，可這與樓下如此吵鬧有何幹係？」

　　「難道她拿不出銀子，所以此刻你家蔡掌櫃正在發難？」

　　說完，他渾濁泛黃的眼底閃過一絲凜然。

　　他故意這麼一問，便是為了從眼前這位店小二口中得知更多的訊息。

　　倘若樓下那小女娃拿不出錢，那就百分百不是他心裡想的那個人。

　　若是能拿得出，恐怕就十有八九了！

　　畢竟放眼整個安阜縣，年齡正正好好七八歲的小女娃，力氣大又有錢，還並非城中之人，那就僅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這……這倒不是。」

　　齊小二嘆了口氣，「咱家蔡掌櫃也曉得她點了十道菜，並沒有說些什麼。」

　　「再說小的剛才上樓之前，親眼看到那個小女娃從懷裡掏出兩錠銀元寶，小的沒看錯的話，都是五兩一錠的元寶，飯錢肯定是夠了。」

　　「隻是你也曉得，咱家掌櫃的脾氣，就算她掏得出銀子，可要是浪費太多……」

　　他剛說到一半，就忽然被鍾員外高喝打斷：

　　「等等！你方才說什麼？」

　　「你確定那小女娃從懷裡掏出來的，是五兩一錠的元寶？！」

　　他原本從容的臉龐，在此刻陡然大驚失色。

　　一旁，坐在他兩旁的客人微微怔然，顯然是第一次看到這位鍾員外如此失態的反應。

　　「老鍾，看你這反應，難道認識樓下那位小女孩不成？」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搖了搖頭，哄鬧笑了笑。

　　顯然他們隻把這句話當成一個笑話看待。

　　安阜城赫赫有名的鐘員外，怎會認識一個第一次來安阜城的鄉下孩童呢？

　　「都別說話，聽他如何回答。」

　　聽到耳邊的鬨笑，鍾員外依舊闆著臉，目光死死地盯著對面不敢吭聲的店小二。

　　他剛說完，整個包廂便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身旁的賓客皆是下意識收起了笑容。

　　齊小二被眼前這副陣仗，險些嚇破了膽，連忙低著頭哆哆嗦嗦地回道：

　　「鍾……鍾員外，小的絕對沒有看錯，就是五兩一錠的元寶。」

　　「如今樓下之所以如此熱鬧，恐怕就是那女娃飯量驚人，興許吃得太多嚇住了別的賓客吧……」

　　飯量驚人？吃得太多？

　　砰！

　　鍾員外此刻一臉震驚，毫不猶豫霍然站起了身。

　　身後的木椅應聲朝後方倒下。

　　「快，都快隨我下去！」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齊小二眼皮翻了翻，險些暈了過去。

　　眼見著鍾員外不知哪來的速度，兩步就跨出了包廂的大門，齊小二毫不猶豫就立馬跟了上去！

　　雖然他並不知道鍾員外究竟發了什麼癲，但他曉得自己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立刻！跟上！

　　包廂裡，望著空蕩蕩的首位。

　　其餘七名穿著華貴錦衣的賓客，下意識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裡的震驚。

　　這鐘員外，究竟抽了什麼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