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泛起魚肚白時,兩人回到酒店。
裴秀的電腦屏幕上已經羅列了數十條異常記錄:「近三個月,青州市區有七起兒童突發眼疾的案例,癥狀都是右眼出現白霧,但去醫院檢查都查不出原因。」
「更奇怪的是,這些孩子都來自城西,靠近西邊山區的方向。」
「福壽巷的住戶信息查到了!」
葉晨欣指著平闆上的檔案:「那棟小樓的戶主叫林建軍,四十一歲,十年前從西邊的林家村搬到青州,在一家汽修廠打工。」
「他女兒叫林念,五歲,戶籍登記顯示出生時一切正常。」
「林家村?」
趙琰看著這個地名,骨刀再次震顫:「這是不是……就在我們出來的那片山區腳下。」
「火女他們那邊有消息嗎?」張雪問道。
「剛發消息說,老太太一早就出攤了,但問什麼都不肯多說,隻反覆說『門在礦洞』。」
裴秀調出聊天記錄:「鍾黎查了地方志,青州市西邊確實有個廢棄的軍用工礦,是北魏時期北鎮軍的鐵礦遺址,後來二戰被佔領過,建國後變成了國營礦場,二十年前因為塌方廢棄了。」
「礦洞……」
趙琰摩挲著骨刀的刀柄:「老太太說的『門』,會不會就是指這個礦洞?」
「很有可能!」
張雪站起身:「林建軍的女兒林念,眼睛裡的能量和黑佛同源,而林家村就在礦洞附近。」
「或許那礦洞才是真正的源頭,黑佛隻是從礦洞裡跑出來的其中一個東西。」
上午八點,福壽巷的早市開始熱鬧起來。
林建軍背著林念走出小樓,小女孩的右眼依舊蒙著白霧,但精神好了很多,正好奇地抓著父親脖子上掛的舊玉佩。
「他們要去哪?」
火女躲在早點攤後面,咬著包子問道。
「好像是去醫院。」
軒轅坤舉著豆漿杯掩飾:「林建軍背著個很大的藥箱,估計是帶女兒去複查。」
趙琰和張雪遠遠跟著,看著林建軍在公交站反覆確認路線。
看著他笨拙地給女兒梳歪了的羊角辮,看著他在醫院門口把僅有的幾張鈔票數了又數。
當醫生搖頭說出「查不出原因」時,趙琰清晰地看到他攥緊的拳頭,指節泛白,卻始終沒讓眼淚掉下來。
「他比我們想象的更難!」
張雪嘆了口氣,輕聲道:「一個人帶著生病的女兒,在陌生的城市打工,還要面對這種科學無法解釋的怪病。」
中午時分,林建軍帶著林念走進一家廉價的快餐店。
趙琰猶豫片刻,也帶著張雪走了進去,坐在斜對面的桌子。
骨刀的震顫很平穩,說明林念體內的能量暫時沒有異常。
「爸爸,我想喝可樂。」
林念指著鄰桌小孩手裡的飲料,聲音軟糯。
林建軍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一塊錢:「爸爸給你買瓶礦泉水好不好?」
「可樂太冰了,喝了會咳嗽。」
小女孩懂事地點點頭,小口啃著手裡的饅頭。
趙琰看著這一幕,突然起身走到櫃檯,點了兩份兒童套餐,讓服務員送到林建軍桌上。
「先生,這是那邊那位先生送的。」
服務員指著趙琰的方向。
林建軍猛地擡頭,看到趙琰時,瞳孔驟然收縮,手瞬間按在林念的眼睛上,像是在保護什麼珍寶。
「我們沒有惡意!」
趙琰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隻是想問問,你女兒的眼睛……是不是在林家村開始變成這樣的?」
林建軍的身體僵住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林念突然擡起頭,右眼的白霧中閃過一絲紅光,骨刀的震顫驟然加劇。
「爸爸,他們身上有和礦洞裡一樣的味道。」
「就是那些會動的石頭味道。」
林念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念念別說了!」
林建軍猛地捂住女兒的嘴,抱起她就想走。
「礦洞裡到底有什麼?」
趙琰快步上前,卻被林建軍猛地推開。
「別過來!」
「你們走!離我們遠點!」
林建軍的眼睛通紅,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
就在這時,快餐店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幾隻流浪狗對著天空狂吠,街對面的廣告牌突然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屏幕上的畫面扭曲成一團暗紅色的模糊影子,和黑佛身上的汁液顏色一模一樣。
骨刀的震顫變得瘋狂,趙琰臉色驟變:「不好!有東西過來了!」
林建軍抱著林念就往後廚跑,卻被突然從天花闆滴落的暗紅色汁液攔住了去路。
那些汁液落在地上,竟開始蠕動,如同活物般朝著林念的方向爬去。
「那是什麼?」
「怎麼和黑佛的能量反應完全一緻,但更……活躍。」
張雪的人王之劍瞬間出鞘,金光將靠近的汁液逼退。
「是從礦洞跑出來的東西!」
趙琰的骨刀出鞘,黑色的刀身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將地上的汁液劈成兩半。
汁液在接觸到骨刀的瞬間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被點燃的汽油。
「林建軍,現在不是瞞著的時候!這些東西是沖你女兒來的!」
趙琰回頭吶喊一聲。
林建軍看著那些不斷湧來的汁液,又看了看懷裡嚇得瑟瑟發抖的林念,終於崩潰了。
「是……是礦洞裡的石頭!它們在找念念!」
「它……它們還是不肯放過我女兒啊……」
林建軍像是在哭喊著,聲音顯得有些凄厲。
「什麼石頭?」
「你快給我們說清楚,或許……我們還能幫你一把!」
張雪的金光形成一道屏障,將快餐店的玻璃門徹底封住。
「三年前,礦洞塌方後,村裡開始有人撿到奇怪的黑色石頭。」
「那些石頭會發光,能讓地裡的莊稼長得特別好。」
「但半年後,第一個撿石頭的人眼睛開始變紅,然後就……」
「就變得不像人了,見人就咬,最後被關進了精神病院。」
林建軍的聲音帶著哭腔,混雜著林念壓抑的啜泣。
「念念是去年去外婆家玩的時候,在礦洞附近摔了一跤,眼睛裡進了沙子。」
「從那以後,她的眼睛就慢慢變成這樣了。」
「但她能看見那些石頭裡有『影子』,說那些影子在找『容器』。」
林建軍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砸在林念的頭髮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