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巴特爾看到這一幕,一陣錯愕後,嘆了口氣。
他往火堆裡扔進三根狼骨,騰起的綠火中浮現出古老的圖騰:「蒼狼神說,這手環是用蚩尤戰神的指骨煉化的,既能壓制混沌,也能打開時空裂隙。」
「但每次使用,都會消耗使用者的生命精氣。」
火女往篝火裡添了塊松木,火星濺在她手背上卻沒留下灼痕:「管它消耗什麼,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軒轅坤拍了拍趙琰的肩膀:「明天一早出發。」
「今晚養足精神,讓那些影煞嘗嘗我們的厲害。」
帳篷外,狼山方向傳來持續的轟鳴。
趙琰望著手環上流轉的暗光,突然想起獨眼龍臨終的話。
此刻手環深處傳來的悸動,似乎與記憶中陳輝身上的混沌氣息有著某種詭異的共鳴。
「也許……」
他摩挲著環身的狼紋:「我們一直都想錯了。」
帳篷裡的篝火噼啪作響,將眾人的影子投在氈布上,忽明忽暗。
裴秀的話仍在耳邊迴響,他望著帳篷頂交織的繩索紋路,突然意識到剛才看到的蘇媚身影確實有些異樣。
她腰間的玉佩明明是青色,卻在暗影中泛著不該有的紅光。
「你說得對!」
趙琰深吸一口氣,掌心覆上滾燙的牛角杯:「是混沌之力在幹擾心神。」
「但不管是不是幻象,我都要找到她。」
杯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指縫滑落,在羊毛地毯上暈開深色的痕迹。
巴特爾往火堆裡添了塊駝糞,綠火騰起時照亮他刀疤縱橫的臉:「往西北走三天,會遇到黑水河的支流。」
「順著河水走,能看到一座石鎮,那裡的老鎮長年輕時去過混沌裂隙邊緣。」
他從懷裡掏出個羊皮袋,倒出三枚獸骨哨:「這是我們部落的信物,石鎮的人會給你們提供幫助。」
次日清晨,草原上的黑霧已退去大半,露出被血水浸染成暗紅的草地。
趙琰等人與巴特爾部落告別時,阿木抱著個裝滿聖泉水的皮囊追上來,非要塞進葉晨欣手裡。
「媽媽說這個能讓影煞不敢靠近!」
男孩袖口的傷口已結痂,黑色紋路淡得幾乎看不見。
火女騎著朝克圖贈送的棗紅馬,時不時擡手觸碰鬢邊的狼牙配飾:「這手環真奇怪,昨晚還燙得像烙鐵,現在倒冰得刺骨。」
她指尖的幽藍火焰明明滅滅,與手環上的狼紋相呼應:「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醒了!」
軒轅坤勒住韁繩,青銅護腕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前面有炊煙。」
「應該就是巴特爾說的石鎮。」
他指向地平線上的淡青色煙柱,露出激動的表情來。
走近了才發現,這座小鎮坐落在黑水河的拐彎處,石砌的房屋依山而建,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茅草。
鎮口的老槐樹下,幾個穿藍布短褂的孩童,正用樹枝在地上畫著什麼。
看到他們騎馬過來,都睜大眼睛躲到樹後,手裡還攥著沒吃完的麥餅。
「幾位是吃飯,還是住店?」
一個系著圍裙的老漢從路邊的酒肆探出頭,手裡的銅壺擦得鋥亮:「我們這鎮子雖小,卻是方圓百裡最乾淨的歇腳地。」
「幾乎所有的遊客,都在我們這裡休息。」
趙琰翻身下馬時,手環突然微微震顫。
他環顧四周,石牆上爬滿牽牛花,晾衣繩上曬著靛藍的布匹,幾個婦人坐在門檻上納鞋底,說笑間揚起的線團在空中劃出弧線。
這裡的一切都透著與世隔絕的安逸,聞不到半點混沌之力的腥氣。
「住店,要三個房間!」
「對了,再準備點吃的,這走了一路,都快餓壞了!」
蘇海燕激動地招呼起來。
酒肆後院的天井裡種著兩株石榴樹,紅彤彤的果實壓彎了枝頭。
葉晨欣幫著店家打水時,發現井繩上纏著塊玉佩,樣式竟與蘇媚丟失的那塊極為相似。
她正要細看,玉佩卻突然滑入井中,濺起的水花裡浮現出轉瞬即逝的黑影。
「姑娘小心著涼!」
店家婆娘端著木盆經過,鬢邊別著朵蜀葵:「這井水涼得很,清晨洗衣得用溫水啊!」
她瞥見葉晨欣手腕上的銀鐲,眼睛一亮:「話說……你手裡這鐲子樣式真別緻,是西域來的吧?」
晚飯時,酒肆裡坐滿了客人。
穿粗布衣裳的腳夫們圍著桌子喝米酒,嗓門洪亮地說著黑水河的汛情。
兩個老年人在角落裡對弈,棋盤上的棋子是用河灘上的卵石磨成的。
賣小飾品的貨郎,正給掌櫃的女兒講山外的趣聞,逗得小姑娘直拍手。
火女啃著剛出爐的芝麻餅,含糊不清道:「這裡的人好像不知道混沌裂隙的事!」
她指了指牆上貼著的紅紙,上面用毛筆寫著「秋社大祭」四個大字。
「後天有祭祀活動,要不要去看看?」
趙琰正低頭擦拭骨刀,聽到這話動作一頓。
他望向窗外,月光順著石縫淌進巷子,幾個晚歸的鎮民打著手電筒走過,笑聲順著風飄進酒肆,與檐角的銅鈴響交織在一起。
「先住兩天打探消息!」
他把骨刀收起來,笑道:「老鎮長的住處打聽清楚了嗎?」
「問了,在鎮子東頭的老槐樹下!」
蘇海燕往碗裡夾了塊醬牛肉:「不過老闆的說,老鎮長半年前就卧病在床,怕是難見客。」
深夜的鎮子格外安靜,隻有巡夜人的梆子聲從巷口傳來。
趙琰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手環上的狼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他起身走到窗邊,看到對門的院子裡,一個白髮老嫗正借著月光晾曬草藥,竹匾裡的艾草散發出清苦的香氣。
「後生睡不著?」
老嫗擡頭看見他,臉上的皺紋笑成了花:「是不是不習慣石鎮的夜?」
「我們這鎮子啊,晚上靜得能聽見河水打旋的聲音,有的人覺得很吵,但有的人會覺得心境很安寧!」
她往竹匾裡撒了把金銀花:「我家老頭子以前是跑商隊的,說山外的世界吵得很,哪有我們這好。」
趙琰靠在門框上,看著老嫗用布滿青筋的手翻動草藥:「婆婆知道黑水河上遊的事嗎?」
老嫗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繼續忙碌:「年輕人打聽那做什麼?」
「上遊的河水是黑的,魚都不往那邊遊!」
她將曬乾的草藥收進布袋:「幾十年前有個貨郎不信邪,非要往上遊去,結果連人帶貨都沒回來。」
「你們啊……還是小心點!」
「那地方,能不去,就千萬別去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