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緩緩睜開眼睛,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周圍的毒霧都已散去,空氣中隻保留著淡淡的花草清香。
映入眼簾的,是南宮清羽那張梨花帶雨的臉。
她那雙杏眼腫得像兩顆熟透的桃子,淚水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劃出兩道晶瑩的痕迹。
見他醒來,她的哭聲戛然而止,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揚,露出一個帶著淚花的笑容。
"壞人……你居然醒了?"她的聲音裡還帶著未散的哭腔,卻已經染上了幾分欣喜。
陸雲沒有立即回答。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氣息的流動。
原本肆虐的毒素,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當他內視丹田時,驚訝地發現,原本漆黑的幽冥內丹,此刻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表面流轉著詭異的光澤,像是夜空帶血的星雲。
"嗯……那老東西呢?"陸雲的聲音有些嘶啞。他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南宮清羽連忙扶住他的後背。
隨著她的動作,一縷青絲垂落在陸雲臉側,帶著淡淡的幽蘭香氣。
陸雲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在不遠處的地面上,看到了一具蜷縮的人形。
那具身體幾乎衣不遮體,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烏黑色,像是被墨汁浸泡過。
"這老東西死了?"陸雲皺起眉頭,在南宮清羽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來。
他的雙腿還有些發軟,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兩人踉踉蹌蹌地走到那具"屍體"旁邊。陸雲蹲下身,手指搭在黑暗使者的脖頸處。
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還能感受到微弱的脈搏。對方的幽冥內丹,還在瘋狂的吞噬毒素!
"還活著?"陸雲冷笑一聲,"玩了一輩子毒,最後栽在自己的毒上,真是諷刺。"
陸雲笑過之後,突然又生出了一種悲涼。
黑暗使者想毒死自己,但因為維持大陣,靈力耗幹,最後中了他自己的毒。
現在就這麼毫無防禦的躺在自己面前,猶如待宰的羔羊。
陸雲在陷入昏迷之前,都已經感覺到,對方說話的聲音很虛弱,很焦急,甚至有些惱羞成怒。
其實那時黑暗使者的力量也已到了極限,甚至比陸雲消耗還嚴重。在陸雲陷入昏迷的同時,果然也倒下了。
黑暗使者的臉,已經扭曲得不成人形,是暈厥前的憤怒造成的。嘴唇呈現出紫黑色,微微張著,像是想要說什麼。
他的腹部隨著呼吸微弱地起伏,每一次起伏都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陸雲的眼神變得冰冷,他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刀身泛著寒光。南宮清羽見狀,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
匕首精準的刺入黑暗使者的丹田位置,刀鋒劃開皮肉的聲音,在寂靜的密室內顯得格外清晰。
鮮血湧出的瞬間,陸雲的手指已經探入對方丹田,精準地夾出了一枚溫熱的幽冥內丹,和三顆奇特的異木種子。
"啊?活挖?"
南宮清羽倒吸一口冷氣,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下意識地捂住嘴,胃裡一陣翻騰。
陸雲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的戰利品,頭也不擡地問道:"嗯?你心疼了?"
他的嗓音低沉而危險,像是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
雖然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南宮清羽太熟悉這個語氣了。每次陸雲要找茬時,都會用這種不緊不慢的調子說話。
"沒……沒有……"她連忙搖頭,聲音細如蚊蚋。
她決定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順著他,不給他任何發作的借口。
陸雲將黑暗使者的儲物戒指也收入囊中,才擡頭看向南宮清羽。他的嘴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沒有……"南宮清羽的心跳加速,掌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上一句。"陸雲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過她的臉。
南宮清羽的大腦飛速運轉,突然意識到,他指的是自己看到他活挖內丹時的那句驚呼。
她的後背沁出一層冷汗,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哦……活挖啊……"
"再上一句。"陸雲站起身,向她逼近一步。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帶來無形的壓迫感。
南宮清羽的呼吸幾乎停滯。
她拚命回想自己說過的話,突然記起在他剛醒來時,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壞人……你居然醒了?"。
因為她總共就說了這三句話。
說完之後,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來。因為她好像突然意識到,這句話哪裡不對?
這句話是在他剛醒來時,自己高興之下,下意識說的,這也算?
陸雲看著她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擡頭看著自己:"'居然'?我醒了你'居然'用'居然'?"
他每個字都咬得極重,"說,你是不是不希望我醒來?"
南宮清羽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自己明明抱著他哭的梨花帶雨。
她終於明白,陸雲就是在故意找茬,而且現在已經找到了一個看似合理的借口。
她的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住,隻能死死抓住陸雲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不……不是的……"她的汗水順著臉頰再次滾落,"我隻是太高興了……說話沒過腦子……"
陸雲凝視著她驚恐的表情,扶住她顫抖的身軀,輕笑一聲:「是沒過腦子,還是沒腦子?」
南宮清羽:「……」
她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生怕惹惱他。
"緊張什麼?放鬆……放鬆……"
他的臉上掛上了笑意,聲音也刻意放柔,像在安撫受驚的小動物。
雖然如此,但南宮清羽清楚地看到,他瞳孔深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完美得近乎虛假,讓她後背竄起一陣寒意。
"你……你要幹什麼?"南宮清羽的聲音細若遊絲,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的衣襟。
陸雲冷冷一笑,"算賬!"
"啊?"南宮清羽驚呼一聲,杏眼圓睜,"算什麼賬?"
"有三筆賬要算。"陸雲慢條斯理地豎起三根手指,每說一句就彎下一根。
"第一,我剛剛救了你,你不覺得該報答一下嗎?"
南宮清羽感到喉嚨發緊。他確實救了她,在面對毒霧的時候,還把生的希望留給了她。
但此刻從他口中說出來,卻像被毒蛇纏住了脖頸。
她的雙腿已經完全沒了力氣,全靠陸雲攬在她腰間的手臂支撐著重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