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一百萬枚！」陸雲迎著兩人震驚的目光，語氣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他知道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
這幾乎是像沈家這樣的家族，需要傾盡所有，甚至可能傷及根本，才能湊出的天文數字。
他心中其實同樣沒底，不知道沈家是否會借，不知道他們能有多少庫存！
更不知道，他們最終願意借出多少。他在賭！
沈初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難看起來，青一陣，白一陣，握著茶盞的手都開始發抖。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百萬枚陣眼能量石，這已不是借與不借的問題，這簡直是在動搖沈家的根基！
掙紮了許久，內心的天人交戰幾乎讓他喘不過氣。
最終，他還是咬了咬牙，決定冒昧一次。
他放下茶盞，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謙卑，試探性地問道：
「伯父……請恕晚輩無禮，此事實在太過重大，晚輩可否冒昧問一句，您需要如此巨量的能量石，究竟……是作何用途？」
他必須知道，哪怕隻是一個模糊的方向。
否則，他根本無法向家族交代，也無法說服自己。
陸雲的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緩緩地，堅定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帶著一絲無法言說的沉重：
「沈家主，非是老朽信不過你，隻是此事……關係重大，暫且……無法相告，還望見諒。」
陸雲的表情也隨之嚴肅起來，目光銳利地看向沈初，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壓迫感：
「怎麼？沈家主是擔心，我楊家如今落魄至此，還不起你這一百萬陣眼能量石嗎？」
這是他最後的掙紮，對方借就借了，不借他也沒辦法。借給多少，他也會不客氣的收下。
一直沉默的管家，見氣氛僵持，自家家主面露難色，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躬身行禮。
語氣雖然依舊保持著恭敬，但話語內容卻已不再客氣：
「楊老爺子，請恕小人多嘴。並非我沈家不願相助，也絕非輕視楊家。」
「隻是就事論事，以楊家現今的境況，即便是將族內所有產業、田畝、宅邸悉數變賣，恐怕……恐怕也值不了一百萬陣眼能量石吧？」
「這個數目……實在是……太過驚人了。您這請求，讓我家主人實在……實在為難啊。」
這話雖然刺耳，卻是赤裸裸的現實。
陸雲看著沈初那變幻不定的臉色，以及管家那隱含拒絕的眼神，心中並未焦急。
他本來也就是抱著僥倖的希望來此一試，成固可喜，敗亦無奈，能拿多少算多少。
既然對方明確表示為難，他也不能飢不擇食的自降標準，失了風度。
他緩緩站起身，臉上擠出一絲理解、卻又難掩失望的笑容。
那笑容在「楊震」那蒼老的容顏上，顯得格外落寞：「無妨。你說得對，是老朽孟浪了，這個數目，確實強人所難。」
「老朽此行，本也就是存了僥倖之想，來碰碰運氣罷了。既然沈家確有難處，老朽豈能強求？」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沈初和管家，語氣恢復了平靜：「既如此，老朽便不再叨擾，再去想想其他辦法便是。」
說完之後，他假意轉身、向外走去。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在廳內的地闆上拉得長長的，透著一股決絕與孤寂。
眼見「楊震」起身就要走，沒有一點鬆口的意思，沈初也連忙跟著站起來。
臉上露出急切的神色：「伯父息怒！請留步！」
他快步上前，語氣誠懇：「並非我沈家不願相借，實在是……實在是力有未逮。」
「不瞞伯父，我沈家庫中原存的兩百八十萬枚陣眼能量石，已有兩百萬枚運抵城牆各處，準備用以抵擋魔王來襲。」
「此事乃關乎全城安危的大事，姐夫走之前再三叮囑過，晚輩實在不敢擅動。」
沈初說到這裡，臉上露出掙紮之色。他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決心：
「晚輩……晚輩府裡還有八十萬枚可做主，但最多能借給伯父五十萬枚！這已是晚輩能調動的極限了。」
陸雲聞言，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本是漫天要價，隨意開了個數，沒想到沈初竟如此大方，一口就答應借出五十萬枚。
這個數目，已經遠超他的預期。
一旁的管家卻是急得直跺腳，忍不住出聲勸阻：
「老爺，三思啊！這五十萬枚可是我們沈家最後的家當了！若是有什麼閃失……」
「住口！」沈初猛地轉身，厲聲呵斥道：
「當初我們誤會楊家在先，楊伯父卻不計前嫌，治好了家慈的頑症。」
「這份恩情，難道還抵不上五十萬枚能量石嗎？我沈初難道還信不過楊伯父的為人？」
管家被這一番訓斥，頓時噤聲，隻是臉上仍帶著憂慮之色。
陸雲心頭一暖，他沒想到沈初竟是如此重情重義、知恩圖報之人。
略一沉吟，他又道：「沈家主如此爽快，老夫感激不盡。」
「隻是……老夫現在就要取走這些能量石，而且還需要一定數量的幽冥陣眼能量石。」
他其實並不確定沈家是否有幽冥陣眼能量石，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提出來。
誰知沈初竟毫不猶豫地應道：
「巧了！家中庫內恰好存有五千枚幽冥陣眼能量石，乃是之前交易偶然得來的。一直苦無用處。既然伯父需要，就一併帶走吧！」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晚輩現在就帶伯父去取。」
兩人穿過重重庭院，向後院寶庫走去。
路過沈老夫人居住的院落時，陸雲特意放慢腳步，關切地問道：「上次剷除幽魂花之事，老夫人可曾怪罪？」
沈初連忙答道：「伯父說的哪裡話！您救了家母性命，家母感激還來不及，怎會怪罪？」
「家母常說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富貴了，也總不能想著那些窮日子，那些花草不種也罷。所以這片園子一直空著，家母說正好清靜。」
他頓了頓，又道：「家母時常念叨您，說要親自登門拜謝。隻是近來在舍姐家中小住，這才耽擱了。」
陸雲微微頷首，又特意囑咐了幾句、關於老夫人調養身體的注意事項。
他本就是醫道高手，又幻化成楊震為老夫人診治過，沈老夫人的病情自然知曉。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讓沈初更深信不疑。
兩人說話間，已來到後院寶庫前。沈初取出鑰匙，親自打開厚重的庫門。
隻見庫內整齊地碼放著一個個木箱，箱中散發著各色光芒的能量石，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