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這不是還在掙嗎？而且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怎麼著也得給孩子們帶點兒小玩意兒回去，

　　出門前咱們可是答應的好好的……」

　　這話對劉氏來說太有勸說力了，聽完她就點了頭，

　　「那好，咱們挑點兒便宜又新鮮的玩意兒給娃子們帶回去。」

　　話雖這樣說，可奈何家裡孩子太多又不能厚此薄彼，那些幾百文一個的東西加起來也是不少錢，所以劉氏大多問問價就走開了。

　　一條街逛了一大半兒，也才挑了幾個用竹子編的小燈籠或者掛件之類的玩意兒，然後又買了幾朵絹花打算送給幾個女娃娃。

　　最後，在何春花的強烈要求下，她們進了一家點心鋪子，買了兩盒糕點。

　　劉氏走出點心鋪子，就不住嘴的感嘆，「這吃食也太貴了，還不如咱們自己回家整點麥芽糖做些米糖糕，那東西又頂餓又好吃……」

　　「嫂嫂，你就當是給我買的吧，我也想吃。」何春花知道講道理沒用，隻得開始撒嬌。

　　兩人剛走下台階，就見一個八九歲的小娃娃向她們撲了過來。

　　「好心人，給口吃的吧，我肚子好餓啊……」

　　小娃娃衣裳破爛不堪，一頭黑髮飄散，許多淩亂的髮絲因為長期沒有梳理都闆結成一塊兒，巴掌大的小臉上也滿是臟污。

　　劉氏剛想把他趕走，可是一看他隻有一隻右手拿著碗。

　　左手隻有光禿禿的手臂，好像被人從手腕處齊齊砍斷，頓時就有些不忍心。

　　「春花，這娃子太可憐了……」

　　何春花手裡握著一把剛剛店家找給她的銅闆，與劉氏對視一眼，就放了五個在他的破碗裡。

　　「好孩子，快去買點吃的吧。」

　　可那孩子卻依然擋在她們面前紋絲不動，哭喪著臉央求道:「再給點吧，再給點吧……」

　　何春花覺得這樣就有些得寸進尺了，做善事給多給少全憑心意，也是她的自由，但不是讓人拿她的善良做籌碼去索求更多。

　　不過，看著跟二娘差不多的孩子過得這樣苦，她還是有些心軟，所以隻耐心勸他，

　　「我也不是什麼有錢人，隻能給這麼多，再說5個銅闆你可以買幾個饅頭了，至少今天不用挨餓……」

　　「可是我二牛哥今天什麼也沒討到，這五個銅闆我們兩個不夠分啊……」

　　何春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街道對面的牆角處靠坐著一個同樣衣衫襤褸的漢子，那漢子不僅鬍子拉碴臉上臟污不堪，破爛的褲腳裡更是空蕩蕩。

　　一個沒有手，一個沒有腳，這兩兄弟的組合也太奇怪了。

　　突然，從何春花腦海裡蹦出一個詞——「採生折割」

　　在古代有一種邪惡組織，他們會專門誘拐健全的人，損害其器官或肢體，使他們更能引起路人的同情心，藉此乞討更多的銀錢來為自己謀利。

　　對於這種，何春花覺得還是敬而遠之為好，畢竟他們討來再多的錢也不屬於他們自己。

　　她的善心不過是餵養了那些幕後的黑手罷了

　　不過，還沒等她拉著劉氏走，跟在幾人身後的大牛已經沖了過去，

　　「阿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劉氏也反應過來，跟著朝那邊跑，「是二牛，是二牛！」

　　那個窩在角落裡的漢子隻撥開擋在眼前的頭髮看了一眼，隨後趕緊低下頭，掙紮著就要往遠處爬。

　　這個舉動在何春花眼裡就是心虛，於是與李滿倉也一前一後擡腳跟了上去。

　　大牛幾步就跨到那漢子面前，將他緊緊拽住，

　　「是二牛嗎？我是大哥啊，我是李大牛，你不認識我了嗎？」

　　那漢子掙紮著往後退，卻被大牛緊緊扣住肩膀壓根動彈不得。

　　而且褲腳也被後面圍上來的李滿倉不動聲色的用腳踩住了。

　　漢子沒辦法，隻好把頭埋的更低了，

　　「我不是……你……你認錯人了……」

　　可大牛卻絲毫不信他的話，因為連劉氏也聽出來了，這是二牛的聲音。

　　「你！就！是！」大牛邊說邊去掰他的腦袋，好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一些。

　　「我們從小一個被窩睡覺，一起上樹掏鳥窩一起下河遊泳，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認識！」

　　說著話大牛已經把他的臉掰過來面向自己，而劉氏也上手幫著把他擋在面前的頭髮撩起來。

　　大牛看清楚他的面容，愣了一下，瞬間淚如雨下，一把將他抱入自己懷裡，哭喊道:「臭小子，叫你不聽話要瞎跑，這兩年娘想你想的眼睛都要哭瞎了，爹也念叨你幾萬次……你跑哪裡去了……」

　　二牛再也忍不住，掙紮的雙手垂落下來，任由自己被緊緊抱著，下巴擱在大牛的肩膀上嗚嗚的哭起來，

　　「哥……你別管我了……我早就是個該死的人了……」

　　看到這一幕，何春花也差點沒忍住掉下眼淚，

　　「大牛哥，咱們快把他弄走，小心看管他的人正在暗處盯著咱們呢……」

　　話音剛落，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異響，方才那個小乞丐手中的碗掉落在地摔成幾半兒。

　　小乞丐立刻反應過來，擡腳就往道路盡頭跑。

　　不過李滿倉也不是吃素的，一個跳躍就到了小乞丐身後，然後像拎小雞仔一樣把他拽了過來。

　　緊接著，李滿倉就將他的嘴捂住了。

　　小乞丐雙手被李滿倉一隻大手緊緊抓住反綁在身後，導緻他既不能動彈，又因為被捂了嘴也不能說出任何話來，隻能發出嗚嗚的喊聲。

　　何春花回頭掃過一眼，見他們這處的動靜已經引來不少人注意，便趕緊催促大牛把二牛弄上牛車。

　　然後自己則死死盯著小乞丐，說道:「你現在就算是去報信也來不及了，他是我們的親人，我們肯定要把他接回家的。

　　他要是跑了你回去肯定要被他們打死……

　　所以你要是想活下來，就跟我們一起回家，你待二牛好，我們也會對你好的，聽懂了嗎？」

　　雖說看著那小乞丐眨了眼睛，但是何春花依然不放心，

　　「剛剛抓你的時候，你也看出來了，他身上是有點子功夫的，你要是敢去報信，除非一輩子躲著不出來，否則他必然取你小命，聽懂了嗎？」

　　看著他點了頭，李滿倉這才把手放開。

　　那小乞丐也不再掙紮，而是急聲催他們，「要走就趕緊走，盯我們的人每隔半個時辰就會來查看一次，快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