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寧對上蘇錦書溫柔的目光，突然想起現代的母親。

　　明明兩人長得不像，可目光卻是一模一樣。

　　在這一刻，兩人的形象似重疊在一起。

　　都那樣的慈祥，充滿對她的愛……

　　「媽媽……」

　　顧蘊寧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我真的好幸福。」

　　原主雖遇人不淑，但從小到大，她都是幸福的。臨死的時候想到的也都是跟父母、大哥在一起的溫暖。

　　「傻孩子。」

　　蘇錦書心疼地擁住她，「哭什麼？媽媽也覺得好幸福，能活著見到你。」

　　她從前陣子開始就總做一個夢。

　　夢中的她根本沒有等來陸凜，死在走向春天的路上。

　　硯清第二天早上發現她沒了氣息，他並沒有什麼反應，隻是在天未亮的時候打來河水，給她和自己清洗乾淨，在晨光升起時，一把點燃了牛棚……

　　這個夢安靜無聲，卻讓蘇錦書壓抑得無法呼吸。

　　幸好沒幾天女兒就來接她。

　　不然蘇錦書覺得自己肯定會瘋。

　　顧蘊寧抱著媽媽撒嬌：

　　「媽媽肯定會長命百歲，跟我一起好好的！」這是她跟原主共同的願望。

　　「嗯。」蘇錦書嚴肅起來。「但還是要搬的。」

　　顧蘊寧怎麼可能讓父母搬回去？

　　程節齋那老登一死，程家這些人現在就像瘋狗，成軍長也說程家人在找她，她不能讓爸媽冒險。

　　可爸媽都是不願意麻煩人的個性……

　　隻一瞬間，顧蘊寧便有了決斷。她低聲道：「媽，我能相信你嗎？」

　　蘇錦書被問笑了。

　　但女兒就算調皮，她也絕對會認真對待。於是，她點點頭，嚴肅道：「當然可以，媽媽的乖乖。」

　　顧蘊寧便低聲把孫老跟陸凜的關係說了。

　　「媽，老人彆扭，阿凜也是剛知道，現在還沒戳穿關係。但親人就是親人，你跟我爸住這邊，我們就有理由多回來，平時你們跟爺爺也能互相照顧。對不起，都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

　　顧蘊寧一副做錯事害怕被批評的模樣，可憐巴巴的。

　　當媽的看閨女這樣，當下就心軟了。

　　「傻丫頭，你是爸爸媽媽的女兒，怎麼能叫添麻煩？」

　　她也是真沒想到，孫老跟陸凜竟是這樣的關係，更感動於老人為了陸凜的用心。

　　「是我們確實應該留下。」

　　又是恩人，又是親家外公，這真是自家長輩了。

　　難怪寧寧說要給孫老養老送終。

　　蘇錦書很支持女兒的決定，隻是她有些慌。

　　「你這丫頭，應該早點說的！」

　　之前她跟硯清還有點放不開，孫老該不會覺得他們不夠熱情吧？

　　蘇錦書頓時顧不上閨女，忙起身去找孫老聊天去了。

　　顧蘊寧想說給媽媽買了衣服都沒來得及……

　　吃飯的時候，蘇錦書更是用公筷幫孫老夾菜。

　　「孫叔，您辛苦了，多吃點。」

　　「孫叔，能認識您我真是高興。寧寧真的很有福氣，有您教導，我們當爸媽的也跟著享福……」

　　蘇錦書說話不疾不徐，但聲音溫柔，拍馬屁那叫一個自然。一旁的吳桂山兩口子她也沒有忽略，不管什麼話題，她都能聊得盡興。

　　顧硯清捧哏更是第一，媳婦兒誇，他就讚揚。

　　一頓飯吃下來，孫老笑得嘴巴都合不攏，親熱得不行。

　　吳桂山兩口子更是直接把顧硯清兩口子當自家子侄一般親近。

　　顧蘊寧自覺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竟有種插不上話的感覺。

　　陸凜湊過來，小聲道：

　　「媳婦兒，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那麼厲害了！」

　　這樣學識、口才都超級厲害的父母，兒女優秀再正常不過。

　　以後他要對老丈人和丈母娘更好才行。

　　不然以後被二老罵，他可能一句話都插不上。

　　顧蘊寧：「……」

　　她跟原主都不知道看起來傻白甜的父母居然這麼厲害！

　　當大學教授真屈才。

　　應該去考公！

　　情緒價值直接都拉滿了。

　　小院一共三個能睡覺的房間，原本顧蘊寧是打算讓父母睡她的房間，她跟陸凜出去住。

　　反正出去可以直接睡空間。

　　誰知孫老卻不同意。

　　「不用那麼麻煩，隔壁李岩院也有兩個卧房，李強這幾天不在，就讓阿凜和硯清帶睡他房間，讓李岩帶冬崽，寧寧你陪你媽帶這個小哭包休息。」

　　畢竟讓女性睡男人房間不太合適。

　　顧蘊寧倒沒什麼意見。

　　可陸凜卻一臉幽怨地看著她。

　　去接爸媽，又挖寶、火車救人……根本都沒機會跟媳婦兒獨處。

　　他就想安心抱著媳婦兒睡個覺，怎麼就這麼難？

　　外公坑他！

　　顧蘊寧被他看得臉紅，但當著這麼多長輩的面她也不好說什麼，隻悄悄地拉陸凜的手，安慰一下他，陸凜的心這才靜下來，跟老丈人去了李強房間。

　　李強雖是單身漢，卻很愛乾淨，屋子乾淨整潔，一張大木床，兩個男人睡也不擠。

　　顧硯清到底身體虧空，早早便睡了，他並不知道，半夜時分陸凜起身，悄無聲息的離開……

　　……

　　燈火昏黃，成寶祥看了下手錶，將冷掉的茶水倒掉，又給自己沏了一壺茶，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繼續看報紙。

　　直到響起敲門聲。

　　「進！」

　　陸凜進門，挺兇擡頭，沖成寶祥敬了個軍禮：「首長好！」

　　看著面前宛若白楊般挺立的年輕人，成寶祥眼底閃過欣賞。

　　「坐！」

　　陸凜坐下，脊背依舊挺直，雙臂自然下垂，雙手置於膝上，表情嚴肅。

　　此時的成寶祥跟白天氣質也完全不同，睿智，犀利。

　　「程順、吳興國四人徹底廢了。」

　　陸凜擡頭：「我知道！」

　　「砰！」

　　成寶祥一拍桌子，「你還敢說你知道！對戰友下這麼重的手，你這是違反軍紀！你認不認罪？」

　　陸凜神色不變：

　　「當他們沖我舉起槍的時候，就不是我的戰友。我是自衛。」

　　他不過是按照四人說的對付他的方法，對付他們四個而已。

　　陸凜不覺得自己有錯。

　　「所以，你特意讓他們先開槍，然後才反擊？」

　　陸凜沒說話，等於默認。

　　成寶祥被他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氣笑了。

　　「你是真不怕我懲治你！」

　　陸凜對上他的目光：「出任務之前，是首長您說的，保護自己最重要。您分明早就發現端倪，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他起身，沖成寶祥敬了個軍禮：

　　「陸凜已完成任務，請求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