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啞的聲音讓黃紅英淚如決堤。

　　長久真的活過來了！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壓抑不住的憤怒。

　　「你這個混賬，你做錯了事，說你幾句，結果你就要要死要活，你敢去死，為什麼不敢改正自己的錯誤？李長久，你是個懦夫！」

　　在李長久的記憶中，母親一直是得體的。

　　不管穿新穿舊，衣服永遠乾淨整潔，頭髮闆闆整整，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但精神飽滿。

　　可現在，母親頭髮花白，衣服皺巴巴，看起來一下子老了不止十歲。

　　「你說話啊！」

　　見他發獃，黃紅英氣得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李長久是她第一個孩子，自然不同。

　　可這個從小讓她省心的孩子卻讓她傷透了心。

　　在場的人看著這樣的黃紅英，沒有任何一個人指責她的粗暴，都覺鼻酸。

　　孩子尋死覓活最傷的就是母親。

　　看著這樣的母親，李長久才想起來自己之前做了什麼。

　　他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李長久神色駭然。

　　明明他根本沒想要死！

　　可蘇瑜一開口，他就無法控制自己，做了很多並不想做的事，卻無能為力。

　　自始至終，李長久從未想過傷害父母。

　　但他隻要想說關於蘇瑜的事情，喉嚨就一陣發緊，什麼都說不出來。

　　李長久努力嘗試，但也隻能發出「咯咯」的怪異聲音。

　　很快，李長久就憋得臉漲紅。

　　看著這樣的兒子，李振東偷偷擦掉眼淚，拉著黃紅英的手，低聲安慰：「紅英，別說了……起碼他現在活著。」

　　李振東甚至覺得都是自己太過嚴厲，才逼得李長久走了絕路。

　　現在人好不容易救回來，隻要他別再想不開就行。

　　其他……都算了。

　　黃紅英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也知道丈夫的妥協是因為他愛著孩子。

　　兒大不由娘。

　　罷了……罷了！

　　李長久活著，起碼小宇也有個爹。至於他怎麼對父母，都無所謂了。

　　看著父母那失望又無奈的模樣，李長久感覺心好像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他想說那並不是自己的決定，而是好像腦海中多了個意識控制他的身體，可根本就說不出來。反而因為他想說，身體竟變得僵硬起來。

　　就好像那個意識在反抗他。

　　「爸爸！」

　　小宇聽到動靜醒來，便看到父親醒來，他極高興，但身體還沒恢復，沒有力氣，隻能哭著喊：「爸爸！」

　　李長久心都碎了。

　　可他說不出蘇瑜控制他的事情。

　　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突然，他感覺自己的的肩膀被人拍了下，然後身體的僵硬便好了很多。

　　「長久叔，你別激動，放鬆一點。」

　　顧蘊寧的聲音舒緩，似有種說不出的魔力，李長久身體緩緩放鬆下來。

　　「現在我問，你來回答，如果是，你就眨一下眼睛。如果不是，你就眨兩下眼睛。」

　　李長久連忙眨了一下眼睛。

　　見顧蘊寧這樣問話，其他人都好奇地看著。

　　「寧寧……」

　　黃紅英剛開口，就被李振東阻止。

　　李振東有種感覺，顧蘊寧似乎是看出點什麼。

　　顧蘊寧問：「叔，你是不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李長久急切地眨眼一下。

　　其他人意外極了。

　　什麼叫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顧蘊寧不管其他人如何反應，她轉身對小宇笑笑：

　　「小宇，你爸現在身體出現些許問題，阿姨要給他治療，你還小，不方便看傷口，能先去隔壁病房待一會兒嗎？」

　　小宇看看爸爸，又看看顧蘊寧，他最後選擇相信這個救了他和爸爸的阿姨。

　　「好。」

　　顧蘊寧請林主任把小宇抱到隔壁去。

　　林主任簡直一步三回頭。

　　他也想知道李長久身體到底出現什麼問題！

　　林主任多想院長能幫他，可院長生怕對上他的目光，頭低低的。

　　院長也想聽！

　　等林主任出去，院長正要關門，就聽顧蘊寧道：「大家也迴避一下吧。」

　　接下來她要說的不方便其他人聽。

　　院長討好地笑笑：

　　「寧寧，我也要走？」

　　顧蘊寧想了下，「院長和李爺爺黃奶奶一起留下吧。」她需要一個見證人，院長是最合適人選。

　　院長頓時樂開懷，趕緊安排病人去隔壁病房。

　　等人清空，顧蘊寧這才看向李長久：

　　「蘇瑜有問題。」

　　李長久激動地眼睛騰地瞪大。

　　寧寧怎麼會知道？

　　她這是有特異功能？

　　黃紅英卻覺得顧蘊寧應該是誤會了什麼。

　　蘇瑜雖然脾氣暴，但父親是軍人，爺爺更是犧牲在抗戰中，家世清白得不能更清白。

　　最重要的是，蘇瑜跟李長久是同學，從小一起長大，蘇瑜怎麼可能有問題？

　　可不等黃紅英開口，李長久已經用力地眨了下眼睛。

　　堅定而急切。

　　黃紅英幫蘇瑜解釋的話直接卡在喉嚨。

　　這怎麼可能！

　　顧蘊寧又問，「蘇瑜是一直有問題嗎？」

　　李長久眨了兩下眼睛。

　　顧蘊寧：「是多久開始以後問題？」她想到現在第一個被害的科學家，「一年？半年？」

　　在聽到半年時，李長久趕緊眨眼。

　　畢竟是枕邊人，從半年前他隱隱就覺得妻子變得不一樣。但李長久以為是因為自己太忙，沒有照顧到妻子的情緒。

　　為此李長久特意空出時間多多陪伴，誰知妻子沒有改變，倒是她開始精神恍惚。

　　有時候，他記憶會有斷層。

　　蘇瑜說他是夢遊，還給她找人開了葯，結果情況不止沒有好轉，反而變本加厲。

　　李長久感覺到自己似是中招，但他已經開始無法自控，唯一能做的是將兒子送去丈母娘那。

　　現在想來，蘇瑜早已經不是她。

　　李長久眼淚止不住地流。

　　黃紅英愣了下，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抓緊，丈夫的在耳畔響起：「小鬼子那邊有『忍者』，據說能幻化樣貌……」李振東也忍不住落淚。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顧蘊寧要支開小宇。

　　孩子才看到父親在他面前自殺，如果再知道母親遇害，小宇會瘋的。

　　黃紅英這時也明白過來。

　　「蘇瑜她，被替換了？」

　　如果是真的，那蘇瑜還能活嗎？

　　黃紅英根本無法接受。

　　顧蘊寧又問了幾個問題，李長久都一一作答，顧蘊寧基本已經完全肯定。「李爺爺，黃奶奶，長久叔應該是被人催眠了。」

　　「催眠？」

　　在場的人，包括李長久對催眠都沒什麼概念。

　　顧蘊寧簡單解釋了下什麼叫催眠。

　　在聽說催眠能夠讓人意識喪失，並通過精神暗示改變一個人行為似乎，李振東老兩口已經可以肯定顧蘊寧說的是真的。

　　李長久這半年改變太大。

　　真的就像變了一個人。

　　可是，催眠真的有那麼神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