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蘊寧嫌棄不已。

　　她收回夾煤鐵鉗，狠狠砸在陸勝利另一邊好腿上！

　　劇烈的疼痛像是被放大了一萬倍，疼得陸勝利抖若篩糠，直翻白眼。

　　「勝利？」

　　外面，陸正國過來敲門。

　　他聽到陸勝利叫他，但晚上陸勝利居然那麼說，讓他很是失望，因此並沒有第一時間起身。

　　可等了一會兒，陸正國沒再聽到陸勝利的聲音便覺不對，趕緊過來看。

　　再怎麼樣，勝利都是他從小疼到大的。

　　哪裡有親爹不疼孩子的！

　　「進。」

　　門內的聲音有些耳熟，陸正國沒來得及多想就進門，「也不知道怎麼停電了……」

　　陸正國說著，手電筒卻掃過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騰地察覺不對。

　　陸勝利根本沒有這麼高！

　　那站著的這個人……

　　手電筒定住，正是一張熟悉得讓他感覺恐懼的臉。

　　慘白的臉，眼角和耳朵都流著鮮血，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直直地看過來……

　　陸凜！

　　陸正國想叫他的名字，可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發出聲音，動都無法動。

　　「啪嗒！」

　　手電筒掉在地上，電池脫落，屋內頓時陷入黑暗。

　　「砰，砰砰！」

　　心跳越來越快，陸正國隻覺大腦一片空白。

　　「爸……」

　　陸凜拖長了的語調讓陸正國愈發心慌。

　　多少年了，活著的陸凜都沒有這樣叫過他。

　　死後聽他這樣叫，陸正國並未覺得絲毫高興，反而頭髮都驚得豎起來。

　　毛骨悚然！

　　「媽說……你知道她是兇手……」

　　陸正國隻覺腦袋「嗡」的一聲。

　　「少英？」

　　是了。

　　陸凜已經死了。

　　他自然會見到孫少英，母子倆一對消息……陸正國眼前陣陣發黑。

　　「不會的……我沒有……」

　　可他說這話時，眼底的恐懼和心虛是怎樣都遮掩不住。

　　這時，那刻意被他忽視的記憶湧了出來。

　　年輕的他手中拿著食堂打的飯，來醫院看望孫少英。

　　孫少英病得太久，陸正國本就很心煩家裡無人照顧，他訓練一天，還要來醫院照顧孫少英。

　　結果孫少英卻因為他跟女醫生多說了兩句話就鬧。

　　人家莊醫生也隻是關心他，覺得他太累，想幫忙給孫少英做飯。陸正國感覺不好意思，正要拒絕，孫少英卻衝過來要打莊醫生。

　　這一鬧，別人都在看笑話。

　　陸正國很是生氣，將飯放桌上便出去抽煙。

　　等他回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拿著飯盒的莊醫生，莊醫生說是幫他拿飯盒去洗，那樣他不會太累。

　　那一刻，陸正國心中是真的很感動。

　　這樣溫柔、處處為他著想的女人是他曾經夢想的妻子。

　　可孫少英卻堅持什麼女人一定要有工作，不工作的時候她就照顧孩子，經常忽視他。

　　他無法忍受，就把孩子往兩邊父母那送。

　　孫少英雖有不滿，但也會順著他一段時間，兩人的關係便會好轉。

　　可過幾個月，孫少英想孩子，又會把孩子接回來，兩人的關係就會變得緊張。重複次數多了，夫妻關係自然受影響。

　　陸正國再看莊敏秋的時候，目光就柔和下來。

　　因此，當某次他偶然發現莊敏秋偷偷往孫少英的飯菜裡加東西，他也假裝沒看到。

　　沒幾天，孫少英便去世。

　　莊敏秋溫柔又善解人意，看著他的目光滿是崇拜，處處都以為他為先……

　　陸正國告訴自己，那天什麼都沒看到。

　　漸漸地，那段記憶真的漸漸模糊，就連陸正國自己都忘了。

　　可現在卻被陸凜的鬼魂戳穿。

　　「不，不是的……我什麼都沒看到，沒有！」

　　陸正國驚慌的轉身便走，卻聽到有人叫他。

　　「正國……為什麼你要害我……」

　　幽幽的聲音似帶著森森鬼氣，陸正國感覺自己的後背濡濕，像無盡的鮮血把他淹沒……

　　「啊！」

　　陸正國慘叫一聲，突然就覺得自己半邊身子動不了，直挺挺的撞到牆上。

　　「暈了。」

　　顧蘊寧把完脈，一臉無辜地將水盆放回空間。

　　從脈象上看陸公公這是半身不遂了。

　　「太不經折騰！」

　　明明看到妻子被害，卻還包庇兇手，在她看來，陸正國比莊敏秋更噁心！

　　不行！

　　光是半身不遂怎麼行？

　　顧蘊寧又給他下了點兒葯，外面已經有人聽到動靜看情況，陸凜把顧蘊寧收入空間，他三兩下清理了鞋印，從窗戶翻出去，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等人撞開門，就發現陸家父子都暈過去。

　　陸正國直接擡走就行。

　　陸勝利大小便失禁，四肢全斷，看起來特別慘，大家救助的時候嫌臭，把褲子給扒了，結果就看到他那還不如小手指長的小鳥，表情都微妙。

　　都快十七了才這樣，老陸人高馬大的，看來要斷子絕孫了啊！

　　於是，第二天口臉歪斜的陸正國醒來，便收到大家同情的目光。

　　陸正國心裡咯噔一下，就發現自己半邊身子動不了。

　　嘴巴還一直流口水。

　　「我腫麼了……醫森、醫森……」

　　陸正國含混不清的大喊大叫，醫生趕來，問他有沒有其他家屬，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後，陸正國人都崩潰了。

　　他在部隊的時候，很快就成為領導崗，就算轉業也大小是個主任，在哪兒都被人尊重。

　　可現在，他半身不遂了！

　　對上醫生同情的目光，陸正國更惱，抓起枕頭就砸他。

　　「滾，騙子，別想騙我！」

　　結果用力過猛，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直接摔在地上。

　　等醫護人員把他扶回床上，局長又來，說他現在已經不適合再工作，提前給他辦理退休，讓他好好休養他。

　　陸正國的天都塌了！

　　他工資一百一，可現在退休是病退，那樣他的退休金還比正常情況要低，四五十頂天了。

　　這點錢好乾嘛？

　　「勝利，我要見勝利……」

　　陸正國想到之前給陸勝利的三千多塊錢。

　　反正董芳華另嫁他人，錢能要回來。

　　可回應他的卻是醫護人員更同情的目光。

　　「陸勝利知道你偏癱了，他一大早就讓人找他親爸來接他……對了，他讓我們告訴你，你不是他親爹，以後別去煩他。」

　　陸正國整個人都懵了。

　　勝利不是他兒子？

　　想到自己為陸勝利這些年的付出，想到他現在一無所有，陸正國一口血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