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心繫鋪子裡的生意,春蘭和王虎隻逛了約莫半個時辰,便匆匆趕了回來。
「為何不多逛一會兒?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見二人一前一後,自門外走進來,小溪柔聲問道。
「回夫人的話,春蘭擔心您和夏竹照應不過來,我們便提早回來了。」
王虎自然也想與心上人多待片刻,怎奈小姑娘責任心極強,任憑他如何勸說,也不肯再逛,隻得作罷。
小溪笑著搖了搖頭,「你們走後確實忙了一陣,這會兒幾乎沒什麼人了,畢竟到了該用晚飯的時辰,誰還會在街上閑逛。」
「春蘭姐姐頭上的銀簪可真漂亮,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吧?」
夏竹一眼便瞧見,春蘭頭上戴的並非離開時那根桃木簪,而是一支鏤空,且十分精緻的梅花簪。
聽聞此言,春蘭瞬間紅了臉頰,甚至還偷偷瞪了眼站在一旁的王虎。
心中暗罵:都怪這個獃子,都說了不戴,可王虎偏說這支簪子與自己更為相稱,不讓取下,她竟給忘了,如今可好,被眼尖的夏竹給發現了,真是尷尬死了,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王虎見小姑娘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還有些不明所以,不知自己何處惹得心上人不快。
見夏竹一臉戲謔地看著自己,春蘭羞紅著臉回了一句,「隻因上面鑲嵌了一顆小珍珠,所以,價格略高了些,足足花了四百文。」
當時可把她心疼壞了,長這麼大,她還從未戴過如此昂貴的發簪呢!可王虎卻說好看,隻要自己喜歡,他便不覺得貴,當下便付了銀錢。
「啊!」夏竹聽聞此言,嘴巴張得彷彿能塞下一個雞蛋,「天啊!竟然這麼貴,不過,倒也算是物超所值,春蘭姐姐戴上它,氣質瞬間都不一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的大小姐呢!」
但她真沒想到,王虎竟然如此大方,要知道,她們每個月的月銀也才四百文。
若是依照去年的月例,一個月的工錢,還不夠買這一支簪子呢!
由此可見,春蘭姐姐在王虎大哥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否則,怎會捨得用一個月的工錢,隻為買支簪子來討心上人歡心。
想到這些,心情不禁有一絲絲落寞,同樣都是男人,為何差距會如此之大呢!
聽到這番話,春蘭不禁嘴角微微上揚,嗔怪道:「就屬你嘴巴甜,會哄人開心。」
夏竹搖了搖頭,「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罷了。怎麼就成了哄春蘭姐姐開心,不得不說,王虎大哥眼光是真好,這支簪子同姐姐真的很配。」
語氣中不禁流露出一絲絲艷羨之意。
「好看是好看,就是價格貴了些,我說不值,他偏說與我般配,便執意買了下來。」春蘭既欣喜又滿足。
欣喜於王虎眼光好,就連夏竹也誇讚簪子好看。滿足於對方雖然嘴笨,卻是個有心之人,也捨得為自己花銀子。
要知道,有許多女子嫁人後,上孝敬公婆,下伺候一家老小,到死都未必能戴上那支心心念念的銀簪。
而王虎卻在兩人互通心意後,隔三差五帶著禮物過來看望自己,不是美味的糕點,就是些精緻的頭花之類的小物件,今日更是帶自己去銀樓買下了這支發簪。
「人家王虎都不心疼,你心疼啥,再說遲早都是一家人,花點錢又何妨!」小溪在旁戲謔道。
此言一出,春蘭的臉頰瞬間紅得像那天邊的火燒雲,嬌嗔道:「奴婢和他才不是一家人呢!」
小溪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呦呦呦!不是一家人,怎麼還收人家王虎的禮物,口是心非的小丫頭。」
王虎萬沒料到夫人說話竟如此直白,他霎時面紅耳赤,偷偷瞄了春蘭一眼,「那個……夫人,我才想起,尚有一堆衣衫還未洗,就先回去了。」話畢,便匆匆逃離了鋪子。
望著王虎那落荒而逃的背影,小溪再也憋不住,笑得前仰後合,「一個堂堂七尺男兒,竟然也會羞澀,當真是有趣。」
春蘭瞅了眼自家那笑得花枝亂顫的夫人,頓覺雙頰猶如那被火燎過的柿子,燙得厲害,借著挑水的幌子,趕忙溜之大吉。
唯恐下一秒,夫人會說出比這還雷人的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春蘭走後,小溪瞧了眼一旁沉默不語的夏竹,「可是心中不快?」
夏竹微微搖頭,「並無,隻是為春蘭姐姐感到欣喜罷了,雖說家人嫌棄她是個女子,而今卻遇到了那個將她視若珍寶的人,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說實在的,她有些羨慕春蘭,還有那已嫁為人婦的桃紅姐姐,她們命可真好,皆遇見了如意郎君。
尤其是桃紅姐姐的相公,聽聞,為了每日都能看到心上人,對方竟然不惜與爹娘鬧翻,哪怕他們以斷絕關係相要挾,也全然不在意,心甘情願來鋪子裡當個跑堂。
最終,更是力排眾議,說服爹娘為桃紅姐姐贖身,並將她迎娶過門。
試問如此癡心的男子,世間又有幾人,隻可惜自己沒有那般好福氣。
「李小川亦是不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日後你們成了親,定會和和美美。」
身為過來人,小溪又怎會不知夏竹心中所想,柔聲細語地寬慰道。
「真的會嗎?」夏竹輕聲呢喃,她總覺得李小川沒有想象中,那般喜歡自己。
「那是自然,要知道,我看人的眼光可是很準的,你也應當對自己有信心。」
小溪輕拍著夏竹的肩頭,給予她足夠的信心。
原本夏竹亦是如此認為,但見到春蘭與王虎的相處後,她才恍然大悟,真正將一個人放在心底是何種模樣,或許自己僅僅是小川哥退而求其次的無奈之選。
畢竟,以她們這樣低微的身份,也隻能與同為僕役的人結為連理,好人家的兒女,又怎會願意下嫁或迎娶她們。
小川哥或許也是考慮到這些,才退而求其次,選擇與自己試著相處。
「好了,莫要再胡思亂想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我便先行回去了,你和春蘭也早些打烊,回家吃晚飯,莫要等飯菜都涼透了才回去,如此一來,那飯菜的味道可就變了。」
小溪有些想那個整日裡隻會咿咿呀呀的小兒子了,出門時給他餵過奶,如今孩子也能吃些軟糯的食物,想必不會餓著,若是孩子哭鬧,白芷定然會將明睿送過來的。
估摸應該是在家裡玩的還不錯,自己才能安安穩穩,在鋪子裡幫忙到現在。
「夫人,此時也沒什麼客人了,您不用擔心,即便春蘭姐姐不在,奴婢也能照應得過來,倒是您,出來這麼久,想必小少爺也該找您了。」
夏竹暫且將那些煩惱盡數拋諸腦後,給了小溪一個放心的眼神,示意她可以回家了,一切有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