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樣,尤其還是面對猶如老樹皮一般,醜得令人不忍直視的面孔時,他更是忍無可忍,怒喝一聲。
「夠了!自從我踏入這院子,就隻聽到你喋喋不休的叫罵聲,而劉氏自始至終都未曾說過一個字,哪怕你詛咒那幾個孩子,她也沉默不語。
你身為婆婆和孩子們的祖母,卻罵得如此不堪入耳,哪裡有半點兒長輩的模樣?還抱怨孩子們不與你們親近,若是我,也絕不會如此,巴不得你即刻死去,也好少聽一些骯髒齷齪的言語。
倘若當年的接生婆不是本村人,我真要懷疑,長安究竟是不是你親生的了,哪有你這般當母親的,簡直是傷風敗俗,有辱村風。」
村長一向脾氣溫和,鮮少發火,也甚少與人說這麼多話,今日侯氏倒是讓他破例了,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此番話一出,圍觀的村民,無不向謝富貴豎起大拇指。
這些話也隻有村長敢說,若是換作旁人,侯氏恐怕早就撲上來了。大家聽了,心中那叫一個暢快淋漓。
主要是,她們這些外人,實在看不慣這婆娘對親生兒子的所作所為,卻又無可奈何,最多也隻能在背後指指點點。
畢竟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他們無權幹涉,更無權插手,可村長就不同了,他有權力處理村中大小事務,這些話從他口中說出,再合適不過了。
「村長,您怎麼向著這個賤人說話呢!我可是她婆母,難道孝敬我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況且,我也不過是要了一兩銀子而已。他們兩口子,近來可是賺了不少錢呢!」
侯氏不僅毫無羞愧之色,反而還在繼續強詞奪理,堅稱她去兒子家討要錢財,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村長大叔,我今日唯有一事相求,那便是我們要與老宅所有人恩斷義絕,從今往後,橋是橋,路是路,再無半點瓜葛。」
陳長安實在不願再聽他娘如潑婦般罵街,索性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其實,他從未動過斷親的念頭,即便爹不疼娘不愛,可今日他娘實在是欺人太甚,若不將此麻煩解決,此生休想擺脫他娘的胡攪蠻纏。
故而,他對媳婦的想法深表贊同,索性斷親,自此之後,再無瓜葛,也好讓妻兒免受委屈。
「你這逆子,我可是你娘,你怎能如此待我,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快些劈死他吧!」
侯氏萬沒料到,兒子竟然也贊成那賤人的主意,要與自己斷絕關係,如此一來,她還能去哪裡搜刮?越想越氣,罵得愈發不堪入耳。
見此情形,村長再也無法忍受,直接拍闆定案,「雖說斷親有違孝道,但這樣的娘不要也罷,她的所作所為,根本不配你們繼續孝敬,今日我便做主,直接寫下斷親書,明日拿去衙門報備,從今往後,若是她再來家中鬧事,你們大可直接報官,自有官府處置。」
謝富貴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卻也是首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的婦人,實在不知陳家是怎麼了?前有陳文生被迫斷親,而今又多了個陳長安。
他活了大半輩子,整個竹溪村,也僅見過一戶人家與爹娘斷親,那也是實在迫不得已,若不斷親,妻兒怕是要被磋磨至死。
這兩年倒好,陳家是一年一個,接連斷親,當真是讓他大開眼界。
「村長,你不能這麼做,我不同意……」
侯氏萬沒料到村長竟然真的同意了老二兩口子的話。
「老旮瘩,我記得你家孩子在學堂讀書吧!家中定是有筆墨紙硯,麻煩你取來,今日這斷親書我寫定了。」
謝富貴對侯氏的話置若罔聞,猶如未聞一般,對著人群中一個長相憨厚的男子招了招手。
「有,自是有的,您稍等一會兒,我這就回家去取。」
那被點名的漢子,二話不說,轉身朝著家中跑去。
他那急迫的模樣,彷彿晚一秒,這斷親書就會寫不成一般。由此可見,大家對侯氏是多麼的厭惡。
「你也別覺得自己有多委屈,你但凡有一點為人母的樣子,長安兩口子也不至於如此傷心,寧願斷絕關係,也不想再與你有絲毫的牽連。」
侯氏的所作所為,眾人皆知,身為村長的謝富貴自然也心知肚明,他認為母子倆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完全是陳家這個婆娘咎由自取。
要說委屈,那也是長安兩口子,寧願一家人忍飢挨餓,也沒有忘記應盡的孝道,到頭來卻沒有得到一點好處,換作是誰都會傷心。
隻不過以前一直猶豫不決,如今確實是被傷透了心,否則,也不至於要斷絕關係。
「就是,依我看,斷絕關係就對了,這樣的吸血鬼爹娘,不要也罷,你們看看哪家的父母像他們夫妻一樣,如螞蟥一般趴在二兒子一家身上吸血,去供養大兒子一家老小,當真是無恥之極。」
「你說得太對了,我也深表贊同,難得長安如此硬氣一回,終於可以擺脫這對不知羞恥的父母了。」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交頭接耳,沒有一個人站在侯氏這邊,氣得她火冒三丈,如同一頭髮怒的母獅。
「你們都給我閉嘴,這是我兒子家,我想拿什麼就拿什麼,又沒動你們家的東西。」
就在這時,漢子也拿著筆墨紙硯回來了,為了方便寫字,手中甚至還多拿了個方凳。
「村長,東西都拿來了,您動筆吧!我們大家皆可作證。」
被喚作老旮瘩的漢子,挑釁地瞥了一眼一旁的侯氏,彷彿沒有看到對方那吃人的眼神一般。
「好,我這就寫,自此以後,長安兩口子也能過上安穩日子。」
謝富貴輕聲應道,隨即在院中尋了處平整之地,將凳子放下,紙張鋪平,拿起毛筆,開始寫斷親書。
「即便你是村長,也不能私自作主寫這斷親書,我定要去衙門擊鼓鳴冤,狀告你欺壓村民,待到那時,看你這村長之位還能否坐穩。」
侯氏眼睜睜地看著謝富貴筆走龍蛇,開始寫斷親書,不由得心急如焚,口不擇言,竟然威脅起村長來。
「我今日就算丟了這村長之位,也定要幫忙寫這斷親書,你大可去衙門告狀。」
謝富貴可不是被嚇大的,這點威脅於他而言,根本不算事,心中對侯氏的鄙夷更深。
「祖母,你不是說,來這賠錢貨家討要些錢財給我買肉吃嗎?為何遲遲不歸?」
陳學禮自幼在祖父祖母的寵溺下長大,哪怕在學堂讀書,也是毫無禮數可言。
昔日兩個姐姐尚未出嫁時,「賠錢貨」更是時常掛在嘴邊,如今對二叔家的孩子自然也不會有半分優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