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這就回屋洗漱,然後一同去老宅。」盧氏連連點頭,話落便匆匆回屋燒水去了。
再說,劉福這邊,剛走到街口拐角處,就看到迎面而來的桃紅,心中的那顆懸著的心,瞬間落了地。
他立馬快走幾步,關切地問道:「怎麼才回來?可是被老宅的人刁難了?」
桃紅見男人一臉緊張之色,笑眯眯地搖了搖頭,嬌聲說道:「你瞧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你祖父祖母非但沒有刁難於我,臨走時,還讓姑丈給摘了不少蔬菜呢!不信你看。」
說著,就掀開籃子上的碎花布,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紙包,底下則是一些豆角,還有幾個不太大的南瓜。
劉福連忙將籃子接了過去,並在手上顛了顛,而後說道:「咱家又不缺這點菜,你何必挎回來,這麼重,累壞了吧!別忘了,你肚子裡還懷著孩子。」
這籃子看著不大,卻裝得滿滿當當,怎麼也得有十幾斤重,他不禁有些心疼。
桃紅輕輕搖了搖頭,柔聲說道:「我本不想拿的,奈何你祖父祖母,非讓我拿,彷彿隻有這樣,他們心中才踏實,我也隻好順了兩人的心意,再說,也沒多重,我還拿得動。」
於她而言,這點東西,確實算不上重,畢竟小小年紀就同大人一樣下田幹活。
「這也是他們給你買的?」劉福將兩個紙包拎起來,聞了聞,但未曾猜出裡面是何物。
「不是,那是夫人給我買的烏梅幹還有核桃,她說多吃核桃對孩子好。」
桃紅如實回答道,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愉悅。
「你去陳家了?」能被媳婦稱之為夫人的,除了曾經的東家夫人,怕是不會有別人了。
桃紅搖了搖頭,「那倒沒有,是在回來的路上遇到的。」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家走去。
大路兩邊的樹上,幾隻鳥兒嘰嘰喳喳歡快地叫個不停,彷彿在開會一般。
「原來如此,娘都要擔心死了,還以為是老宅的人難為你,這才耽擱了回來的時間,我剛到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趕過來了,還好你安然無恙。」
劉福臉上的緊張之色,如那被風吹散的烏雲,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如春風般溫柔的笑意。
他沒想到陳夫人會給媳婦買吃食。要知道,那兩樣東西價格不菲,要不少銀錢,且份量不輕,兩包加一起,少說也得三四斤重。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起碼得花上百八十文。看來自己又欠下了一個人情。
「你今天不是去杏花村了嗎?怎麼樣?張家的豬可要賣給我們?」
桃紅開口詢問道,聲音中透著一絲擔憂。
杏花村的張家可是有名的養豬大戶,每年最少養幾十頭,而且這些豬個個肥頭大耳,最小的也有二三百斤重。
那些養了一兩年的,就更不用說了,聽聞最大的,足足有五百五十斤呢!簡直就是龐然大物!
普通人家可沒有實力養這麼多豬,畢竟不能隻餵豬草,那樣長膘慢,再者說,這麼多頭豬,一天可得吃不少豬草,去哪裡挖那麼多。
但誰讓人家和鎮上一品居酒樓的掌櫃是郎舅關係呢!
每天酒樓扔掉的廚餘垃圾,就足夠那幾十頭豬吃了。不然,又怎能養得那般膘肥體壯,毫不誇張地說,張家的豬都比普通百姓吃得都要好,可謂是油水十足。
劉福輕輕應了一聲,「答應了,張伯說,日後他家豬都賣給咱。不說這事了,你今日去老宅祖母他們態度如何?」
同收豬比起來,他更關心老宅那邊的態度,尤其是對懷了他們曾孫的孫媳婦。
「你祖母見隻有我一個過去,很是失望,後來看到我的肚子,似乎想通了。開始詢問孩子有沒有鬧我,是男孩還是女孩,幾月份生等等,又問公婆他們咋沒過去,還說想你和小叔子了……」
桃紅將老太太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對劉福講了一遍。
聽到這話,劉福不禁長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若不是她們那日實在過分,咱家五口又怎會來此處借住?以前,我還不明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深意,而今,算是徹徹底底地領教了。」
不過,細細思量,搬出來單過倒也不錯,起碼凡事皆可自己做主,無需再為那不省心的小姑,與祖父祖母生氣。
他們老兩口既然喜歡與女兒共同生活,那就隨他們去吧!如此,也免得將來年邁,還要爹娘照料。
至於女婿給他們氣受,實在是愛莫能助,老話說得好,兔子急了尚且咬人呢!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唯有這樣的人,才能治得了他那刁蠻自私的小姑姑。
「相公,你想啥呢!」桃紅見男人久久沉默不語,便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劉福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什麼,隻是覺得,雖然咱們被趕出來時,略顯狼狽,可你瞧,如今不也過得挺好嗎?再過幾月,我便要做爹爹了,想想就高興。」
桃紅也點頭稱是,原本她還擔心過門之後,要與一大家子人共同生活,難免會有磕磕碰碰,若有可能,她寧願搬出去單過。
未曾想,自己的心願,竟在成親當日得以實現,想必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心聲,否則怎會如此稱心如意。
「相公,我有一事,想與你相商,你定然會支持我的,對吧!」
劉福驀地停下腳步,滿臉狐疑地凝視著一臉認真的桃紅,「何事啊!怎地如此緊張?你我乃是夫妻,有何事儘管說便是!我若解決不了,不是還有爹娘嗎?」
「那個……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你看,再過幾個月,咱們的孩子就要呱呱墜地了,可小叔子尚未娶妻。若弟妹是個會討公婆歡心的人,待到他日分家之時,公婆肯定偏心?
我尋思著自己做點小本生意,掙點小錢,為將來綢繆一番。當然,我也不會將所有錢財都據為己有,公婆那兒自然也會有所表示,但大頭得歸咱們,你覺得如此可好?」
桃紅言罷,滿眼期待地望向劉福。
劉福聞此一言,不禁怔住了,他還真未想過此事,到底還是女人心細。
若是換作她人說出這番話,男人定會怒斥其挑撥兄弟情分,但劉福卻沒有。
常言道: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可那是在尚未娶妻生子之前,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自然會為自家的小日子盤算。
故而,他並未責怪桃紅為何會有這般念頭。恰恰相反,他開始認真斟酌起此事的可行性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