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陸衍止把她從吳競的手底下救出來以後，他知道了陸衍止的身份，後續收斂了一些日子。

　　但是後來，卻漸漸地不在意了。

　　「時念，你以為我不知道？」

　　「人家陸少根本就不喜歡你，和你玩玩而已呢。」

　　「陸家是什麼家庭？你是什麼家庭？時念，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那個時大小姐？」

　　「時家早就已經沒有了，是我吳競收留了你們母女，要不然你們母女現在就得出去賣！」

　　「從這個月開始，每個月給我拿錢！」

　　一次次的羞辱，一次次財物索取，變本加厲。

　　直到五年前的那一天，那天下著雨，她順路過來看母親，確定吳競不在家才進的門，可是母親也不在。

　　然後，喝了很多酒的吳競從外面回來了。

　　她見勢不好想走，卻被他逮住。

　　他問她要錢，可她賣歌的錢還在走流程沒到賬。

　　「你不是跟了陸少嗎，你不是說他喜歡你嗎？讓他給你轉賬，現在！」

　　「吳競，我和你說了，我不會去問他拿錢給你，錢，我會賺，你等……啊！」

　　沒等她說完，吳競就揪住她的頭髮，把她的額頭猛地往一邊門上磕。

　　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清高什麼？」

　　「你說沒問陸少要錢，不就是去賣了？」

　　「我沒有！」時念尖叫著掙紮。

　　吳競按著時念的頭，啐了一口：「呸！你還想在人家陸少面前裝清純，裝高傲？時念，兩年了，我怎麼聽說你隻是他的舔狗？」

　　「你放開我！」時念不斷掙紮。

　　可是吳競的手按得死緊，一下下揪著她的頭往門上，往地上磕。

　　她用儘力氣猛地咬了他的手，他吃痛地鬆開，她手腳並用地往外跑。

　　可是血模糊了她的眼，她看不清路，她一邊亂跑一邊拿出手機想打誰的電話。

　　「臭娘們兒，咬我，看我不打死你！」

　　她的手機因為吳競的大力摔了出去。

　　「上一次有他來救你，這次呢？」

　　「叫兩聲？叫叫陸衍止，看看他會不會來救你？」

　　「呵，哭什麼？知道他不會來了是吧！」

　　「時念，我告訴你，從你媽嫁給我的那一刻，你就已經不是時家人，而是我們吳家人。」

　　「時念，你這輩子也躲不了！」

　　雨越下越大，淚和血混在一起。

　　她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討厭那種無法反抗的感覺，恨自己做得還不夠。

　　喝了酒的吳競力氣很大，每一次扣著她腦袋往地上撞都很用力。

　　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最後出現在她視線中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還有一句帶著暴怒的：「吳競，我警告過你！」

　　陸衍止又一次救了她。

　　她胡亂撥的號，打到了陸衍止那裡。

　　所以，他來了。

　　他趕跑吳競，抱起她。

　　「別怕，我來了。」五年前的他說。

　　而五年後的現在，海景餐廳裡。

　　時念再次喝了一口酒，壓抑住內心的情緒。

　　「他是該笑。」時念放下手中的酒，「畢竟他那麼恨我。」

　　十年有期徒刑。

　　五年前陸衍止收集證據，不止是毆打時念這一項，還有他各種違法事項都給挖了出來，把他給送了進去。

　　還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讓吳競和鄭淑惠離了婚。

　　如此，她才徹底和那個惡魔擺斷了關係。

　　「所以，特意帶我來這裡。」時念看向陸衍止，說，「回憶往昔嗎？」

　　陸衍止隻是看著她，看著她微紅的眼。

　　他搖搖頭。

　　「正好定了這裡。」他說。

　　時念點點頭，用力壓制自己的情緒。

　　她說：「如果沒事的話，我想，我們這餐飯差不多可以結束了吧？」

　　「你讓我帶思思過來，我也已經來了。」

　　「你還想做什麼？」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跳一支舞吧。」陸衍止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身形瘦削，雙眼微紅，綁起來的發精巧地團在腦後，很好看。

　　可是他看到的卻是她小時候的模樣。

　　多年前的那個夏天，無數個日夜，他像是一隻陰溝裡的老鼠，偷偷窺伺著他們一家的幸福。

　　如今，他也想和她跳一支舞。

　　於是，他說：「像你小時候那樣。」

　　陸衍止去打開了音樂，走到她的身前，行了一個邀舞禮。

　　時念看著眼前他的手，她覺得有些難過。

　　她又想起了父親和母親。

　　那些年，時家如日中天，時弈臣是A市最有希望成為第四大巨頭的存在。

　　時家、時夫人、時大小姐……

　　風光無兩。

　　他們一家三口曾經那麼幸福。

　　她以為他們一家三口可以永遠這麼幸福下去。

　　當初的父親母親那麼恩愛，可是父親死了，母親……

　　她想起來，她為了領養思思，去找母親時，她叫了鄭淑惠一聲「媽」。

　　可是鄭淑惠不許她這樣叫。

　　這些年來，母親一直和她關係疏離。

　　或許在母親那邊，又是另外一個故事吧。

　　「時念？」陸衍止叫道。

　　時念從記憶中抽身而出，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借著力站起來。

　　華爾茲。

　　音樂緩緩流淌著，他們在一起輕輕起舞。

　　周身都是他的氣息，他扶著她，帶著她在音樂中輕輕舞動。

　　「許多事情不是我願意的。」他在她的耳邊說，「但是最後卻造成了這個結果。」

　　她擡頭，看到了他正低頭看著她的眼。

　　「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氣。」

　　陸衍止輕聲說：「氣我破壞了我們的婚姻，氣我一定要去陪韓薇，還氣心漪打時家舊部的主意。」

　　「念念。」

　　他叫了她的名字。

　　「五個月以後，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樣子，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改變，我們，也還和從前一樣。」

　　舞曲停止了。

　　時念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回。

　　她後退一步，讓自己和他保持距離。

　　他似乎想要說什麼，她轉過身去，不看他。

　　和從前一樣？

　　他們早就回不到從前了。

　　許多事情，隻要發生，就不會回到當初。

　　心死了，也不會再活過來。

　　「明天早上9點。」時念說。

　　時念壓下心頭的各種情緒，她用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對他說：「帶上回執單，和各種需要的證件。」

　　「我們在民政局門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