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放下眉筆，扭過頭問，「幹嘛，被客人欺負了？」

　　「沒有。」宋秀華搖頭，她就是單純心情不好。

　　「那你幹嘛不高興？」

　　「我……」宋秀華張了張嘴，「我沒有不高興。」

　　然後看了眼休息室的門，門口沒人。

　　她把休息室門關上，小聲問道，「芳芳，我問下你，我們這裡是不是大多數服務員都會跟客人喝酒，還會出台？」

　　自從她來了甜蜜蜜舞廳，芳芳一直很關照她，所以跟芳芳的關係比較好。

　　這個問題她不敢問別人，隻敢問芳芳。

　　芳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筆在宋秀華額頭上點了一下，「你怎麼會問出這個問題？」

　　宋秀華認真道，「我是認真的。」

　　芳芳把眉筆放回化妝盒子，雙手抱兇，笑著說道，「據我所知，我們甜蜜蜜舞廳裡的服務員，除了你和你妹妹，其他人都幹過那些事。」

　　宋秀華神情一凜，「真的？」

　　芳芳拿起桌子上的香煙，遞給宋秀華，「要不要來一根？」

　　宋秀華搖頭，「我不抽煙。」

　　芳芳把盒子扔回桌子上，自己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口才回答，「Lily，我們為什麼要來甜蜜蜜？不就是為了賺錢嘛！」

　　「要不是為了賺錢，誰來這裡？還不如去工廠。不過，那些工廠一天上班至少八個小時，很多十幾個小時。一個月還拿不到多少。」

　　芳芳吐出一口煙，「我上份工作就是在工廠裡，跟關在牢房差不多。夏天熱的半死，老闆連電風扇都捨不得開，空調也就隻有經理和老闆的辦公室裡有。三班倒，一天累死累活才300出頭。」

　　「哪像這裡，嘴巴甜一點，膽子大一點，一個月上萬塊錢輕輕鬆鬆。」

　　宋秀華聽到「工廠」兩個字卻是眼睛一亮，「你呆的是什麼廠？幹什麼的？在哪裡？現在還招人嗎？工資真有300這麼高嗎？」

　　芳芳震驚地看著宋秀華，「不是吧？你想去工廠上班？你瘋了不成？工廠工資低，還累死累活，一個月都賺不了多少錢！」

　　宋秀華搖頭，「我不適合這裡，我更想去工廠。」

　　芳芳想笑，指了指宋秀華，「有什麼不適合的？你現在剛來，還不適合。我跟你說，首先，你放下你的道德感，不要有羞恥感。不就是跟男人喝幾杯酒上個床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了，男人摸你幾下，又不會掉一塊肉！你要是過不了心理那天，那就不要跟客人出台就行了。」

　　「幹我們這行的，來錢快，賺得多！你看看Lisa，一個晚上就有2000塊錢入賬！你要是在工廠，得打大半年工才能賺到這麼多！」

　　宋秀華卻不為所動，「我還是覺得我不適合這裡！」

　　被男人摸一下，她覺得噁心想吐，有時候恨不能一巴掌扇在那些豬頭男臉上。

　　她適應不了，她就不是吃這塊飯的料！

　　芳芳翻白眼，「有福你不享，有苦你倒是樂意吃！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宋秀華拉住她的手，「芳芳，你快告訴我那家廠在哪裡吧！求求你了。」

　　她雙手合十，討好地說道，「你就告訴我吧，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的！」

　　「真是腦子有病！」

　　芳芳無語了，還是告訴了宋秀華那個廠的名字以及地址。

　　宋秀華將它牢牢記在心裡。

　　又問，「進工廠要不要介紹人？要不要交介紹費？」

　　芳芳道，「要什麼介紹人？直接去廠門口問就行了！」

　　宋秀華大為吃驚，「不需要介紹人？也不需要介紹費？可是我聽我老鄉說，羊城找工作都要介紹人，還要交介紹費。」

　　「你老鄉騙你的！現在羊城很多廠在招人，都會在廠門口貼出來，要招多少人，什麼崗位招人，有什麼要求，人家都寫得清清楚楚。」

　　「真的？」宋秀華大為震驚，原來找工作並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難？

　　「當然了！對了，你初中畢業了嗎？人家有學歷要求，最低初中畢業的，小學畢業的不要。」

　　宋秀華搖頭，「我隻有小學畢業。」

　　「那很多工廠進不去。不過你也別灰心，進不去工廠，你還可以去別的地方。現在很多地方招人，飯店、賣衣服的店等等，都沒有學歷要求。」

　　說到這裡，芳芳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我說，你該不會真的想去那些地方上班吧？那些老闆摳門又小氣，工資開得賊低，卻恨不得你一人幹兩人的活。」

　　宋秀華笑，「我覺得挺好的。」

　　芳芳：……

　　她覺得宋秀華這人完全就是個腦子有坑，好好的舞廳服務員不當，卻想去幹苦力活！

　　有病！

　　她翻了白眼，繼續轉身化妝。

　　下了班，宋秀華去找妹妹，卻見妹妹跟一個男的拉拉扯扯。

　　宋秀華趕緊跑了過去，把宋秀麗一把拉過來護在身後，怒目瞪著男子，「你幹什麼！」

　　那男子打量了一眼宋秀華，繼續伸手去拉宋秀麗，被宋秀華狠狠一推，踉蹌了兩下差點跌倒。

　　男子惱了，罵道，「臭婊子，來這裡上班不就是出來賣的！裝什麼清高！」

　　宋秀華怒道，「你給我放尊重點！我們才不是出來賣的！」

　　「不是出來賣的你來這裡上班？」男子氣笑了，「老子又不是不給錢！」

　　他從兜裡掏出幾張紙幣，「300夠不夠？」

　　「收回你的臭錢，我們不需要！」

　　男子又掏出兩張，「500！」

　　「不要！」

　　男子再掏出1張，「600！」

　　「滾！」

　　宋秀華瞪了他一眼，拉著宋秀麗離開。

　　男子愣了下，怒極反笑，「今天倒是長見識了，小姐不愛錢了！」

　　宋秀華氣得夠嗆，真的很想回去擰著男子的耳朵大聲告訴他：

　　她們不是小姐！

　　她們是服務員，是服務員！

　　可是她不敢。

　　看著這對姐妹遠去的背影，男子摸著下巴，笑了。

　　嘖嘖嘖，難得啊！

　　竟然在舞廳這種地方還能見到兩個不出台的純情女人！

　　他對這種女人更感興趣了！

　　……

　　回到宿舍，宋秀麗坐在床上，眼睛獃獃地望著前方，沒什麼神采。

　　宋秀華擔心地問，「秀麗，你沒事吧？」

　　宋秀麗看著宋秀華，眼淚刷刷刷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