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爛尾樓，陽台沒有欄杆，若是再狠一點，兩人剛剛那一摔，直接就要從樓上掉下去。

　　高偉又驚又怕，「程知微，你瘋了。」

　　她居然真的存了死志，並且是要拖著他一起死。

　　程知微死死的抱著他的一條腿，渾身上下都是灰撲撲的，狼狽不堪，咧著嘴大聲笑起來，「你不是要我死嗎？有本事就一起跳下去啊。」

　　「知微，不要動，不要動。」程知音艱難的伸手，掙紮著在地上爬動，「高偉，你把知微拉過來，今天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我保證絕不會報警。」

　　她已經知道程知微為了她存了要和高偉同歸於盡的心，那是她唯一的妹妹，她怎麼捨得。

　　高偉心動了，雖然已經鬧成了這樣，可他還不想真的去坐牢，這次不成功還有下次，下次他就不會再上程知微的當了。

　　「程知微，你聽到了吧，你姐姐說今天的事一筆勾銷。」他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裡，然後去聯繫賀蘭芝。

　　程知微的話到底讓他有了警惕和不安。

　　程知微跟沒聽到一樣，就是不放手，甚至是抱得更緊了，還努力往外移動。

　　她來這裡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

　　「知微，姐姐求你，放手。」程知音聲嘶力竭的大喊，絕望的聲音在雨夜裡傳得極遠。

　　這裡是八樓，如果真的掉下去，是會沒命的。

　　不值得啊，知微。

　　「姐姐，我希望下輩子還能做你的妹妹，對不起。」程知微淚流滿面，一雙小腿已經懸空。

　　高偉怕了，用另一隻腳狠狠地踢程知微。

　　可不管他踢得怎麼狠，程知微都不鬆手。

　　他慌了，沒辦法隻能蹲下去伸手去拽程知微，「媽的，鬆手，程知微。」

　　話音未落，程知微一擡手，狠狠攥住他兇口的衣服，往後拽去。

　　臉上是放鬆到極緻的笑容。

　　一起死吧。

　　墜落感瞬間襲來，然後戛然而止。

　　程知微有那麼幾秒的大腦空白，隨後才擡頭去看，看到了周霖擔憂焦急的臉，他的手正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腕，而高偉也被拉了上去。

　　秋雨落在身上，寒氣浸骨。

　　程知微整個身體都懸在外面，周霖趴在地上，單手攥住她的手腕，語速極快，甚至語氣可以稱得上是溫柔的安撫。

　　「知微，別怕，我馬上救你上去。」

　　可回應他的，除了撲到臉上冷冷的秋雨外，還有程知微平靜的眼神，她懸在八樓的位置，隻要稍稍有差池，她就會掉下去，落個當場死亡的下場。

　　但她神情裡見不到絲毫害怕，反而是露出釋然解脫來。

　　周霖一下子就看懂了她此時的想法，臉色瞬間蒼白，瞳孔巨震，吼道：「程知微，你敢。」

　　「周霖，我願意把這條命賠給徐珍珍和你，希望你看在我們兩家的交情上，放過我的家人和朋友。」程知微平靜的說出那些她早就想說的話來。

　　她死了，周霖，賀蘭芝還有白珠珠那群人，就再也沒有借口去欺負她身邊的人了。

　　一個人的死可以換來所有人的平安，程知微願意。

　　「還有你答應的，讓高偉和我姐姐離婚，讓他付出代價，我希望你說到做到。」

　　「你給我閉嘴，程知微，我告訴你，你要是死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周霖睚眥欲裂，手上的力道更大，周圍也有人過來，幫著周霖去抓程知微。

　　「隨你的便吧。」程知微覺得自己都要死了，實在是要求不了那麼多東西。

　　她伸手，用懸空的那隻手開始掰周霖的手指，一點點的用力。

　　「周霖，我真的累了，我把命賠給你吧，你收好了。」她用力的掙紮起來。

　　周霖手指上被她掐出血痕，可他忍著疼，就是不鬆手，乾脆把撐著陽台的另一隻手也伸出去拉程知微。

　　整個人都有下墜的趨勢。

　　「知微，聽姐姐的話，上來。」程知音被攙扶著過來，淚水漣漣，苦苦哀求，「你是想我活在愧疚中一輩子嗎？」

　　程知微閉了閉眼，「是我不對，都是因為我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才會連累你被傷害，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她攥住周霖的手腕，狠狠地掙脫。

　　「不要，知微。」程知音如果不是被人攔著，已經要撲出去了。

　　好在周霖不管程知微如何掙紮，如何抓撓，都不肯鬆手，程知微最後還是被拉了上來。

　　周霖怒不可遏，狠狠的攥住程知微的肩膀將她從地上提起來，陰狠的罵道：「程知微，你腦子有病是不是，別的本事沒學到，學人家尋死。」

　　程知微就那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諷刺又絕望，「周霖，連我的死你都要幹涉，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情緒直接崩潰，她身體一軟，倒向地面。

　　「知微。」

　　「程知微。」

　　……

　　程知微醒的時候，渾身都疼，稍微動一動，就能感覺到身上到處是緊繃繃的纏著繃帶。

　　她獃獃的看著天花闆，並無劫後餘生的喜悅感。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周霖沙啞的聲音陡然出現在身側。

　　程知微轉頭看了他一眼，周霖神情疲憊，目光裡有著看到她蘇醒的驚喜。

　　程知微下一秒就閉上了眼睛。

　　她真的很不想一睜眼就看到周霖，這隻會勾起她滿肚子的怨氣，想到自己的確是沒用，連死都做不到。

　　周霖出去叫了醫生，很快張遠恆來了，給程知微做了基礎檢查，安撫道：「還有些低燒，是正常的，多休息就好。」

　　程知微從始至終都沒睜開眼睛，隻安安靜靜的躺著。

　　過了會兒，有腳步聲離開，還有關門聲響起。

　　她睜開眼睛，看到的還是周霖。

　　真的很煩啊。

　　她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張臉。

　　周霖主動溫柔的道：「姐在隔壁病房，她比你醒得早，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帶你去？」

　　程知微依舊是沒有反應，隻在周霖以為她是默許想抱她起來的時候，她才緩緩開口，「你覺得我有臉見她？」

　　因為她這個不爭氣的妹妹，程知音默默承受著高偉殘暴的欺負。

　　她有什麼臉去見她。

　　「走的時候你說留兩個人在那裡照顧她，我問你，他們人呢？」程知微麻木的心被憤怒和恨意灼燒著，疼得撕心裂肺，「我很想知道，你真的就那麼恨我，恨不得我全家去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