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微心裡還憋著火氣呢，他昨天可是讓她在那裡等了好幾個小時呢。

　　因此眼都沒擡，平平闆闆的問：「有事？」

　　王梅已經為程知微做好了早餐，看到周霖在客廳裡，有些吃驚道：「少爺臉色不好看，昨晚上沒睡好嗎？」

　　程知微這才把目光從電視上轉移到周霖臉上，發現他看上去很是疲憊，頭髮亂糟糟的，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一樣。

　　可這和自己無關呀，程知微重新低著頭去，放了遙控器，偏頭問王梅：「是我的早餐好了嗎？」

　　「是的，可以吃了，還有知音小姐的，我已經安排司機送過去了。」王梅讓程知微安心。

　　「好，辛苦了。」程知微從沙發上滑下來，睡裙的邊捲起來，白皙的大腿暴露在空氣裡，她卻絲毫不覺得，踩著拖鞋啪嗒啪嗒的去餐桌。

　　周霖不知道想到什麼，眼底的怒氣還沒消散，卻已經把人攔腰抱了起來，「都入秋了，還穿這麼點，不怕感冒嗎？」

　　斥責的話帶著些許讓人錯愕的寵溺。

　　程知微愣了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身體的反應大於她的意識，她從周霖懷裡掙紮下來，臉色不太好，「周霖，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動腳。」

　　周霖的拳頭握了握，又慢慢鬆開，插在褲兜裡，挺拔的身形堵在她面前，眉頭不滿的皺著，「上樓換衣服去。」

　　怎麼還和以前一樣，就是喜歡貪涼呢。

　　程知微本想嗆聲，可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跟著就上樓去了。

　　不吵不鬧，卻讓周霖心裡慢慢充斥出起一種酸澀來。

　　他腦海裡浮現昨天在書房的電話，是打給郭翠華的，問了一樁舊事。

　　郭翠華沉默許久，才道：「你們在酒店一夜，你沒做措施，知微年輕也不知道要吃藥，她懷上了，剛在醫院做完檢查，出來的時候摔了一跤，孩子就沒了。」

　　「現在想想，如果當初你沒答應結婚就好了，周霖，你實在是算不上一個合格的丈夫。」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足以在周霖心裡掀起風浪。

　　那個孩子雖然出事，可程知微完全可以拿著醫院的證明來要求得到更多的賠償，甚至是再過分的要求，他爸媽都會答應。

　　程知微隻字未提。

　　程家隻字未提。

　　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開始在心底一點點的瓦解。

　　……

　　程知微換了家居服，吃了早餐，就要去看程知音。

　　周霖拿了車鑰匙，「我要去公司，順便送你。」

　　醫院和公司是兩個方向，程知微知道，不過還是淡淡的點頭，「好。」

　　秋雨淅淅瀝瀝裡，她的嗓音柔軟疏離。

　　真的很聽話。

　　周霖把人送到醫院，囑咐她在這裡等他來接她。

　　程知微沉默了幾秒，想了想，還是叫住了轉身離開的周霖，「你要是有事，可以讓章秘書和我說一聲，我自己先回去，我有點怕冷。」

　　周霖知道程知微隱晦提的是昨天的事情，喉嚨滾了滾，啞聲說了句「好」。

　　「嗯。」程知微轉身進了醫院。

　　病房。

　　程知微進去的時候，程知音正看著窗外，蒼白的臉頰上浮現著一層哀傷和愁緒，她更瘦了，頭髮軟塌塌的搭在肩膀上，像是一夜之間就蒼老了很多。

　　送來的早餐還在桌上，並沒有動幾口。

　　「姐？」程知微忍不住輕聲叫道，「在想什麼？」

　　程知音驟然回神，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來，「知微，你來了。」

　　「你沒事吧？」程知微總覺得程知音看起來有些不對勁。

　　「我……沒事。」程知音抿唇，細細的看著程知微，「我想一個人安靜些，你要是沒事，就別來了。」

　　程知微愕然，姐姐這話的意思是在趕自己走嗎？

　　「姐。」

　　「知微，走吧。」程知音垂眸，「我不想看到你，真的。」

　　程知微愣在原地，她來這裡都還沒坐下，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總得要個理由，「為什麼？」

　　「因為等會兒高偉的媽要來，她不喜歡你，所以我希望你離開。」程知音猛然的擡頭，眼裡的柔情都被冰冷替代，那樣的冷漠，「我不想你在這裡影響我和我婆婆的關係。」

　　程知微驚住了，婆婆？

　　她明明昨天說要離婚來著。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程知微非但不走，反而是朝前走了兩步，眼神複雜的看著程知音，「是不是高偉威脅了你，他手裡有你的什麼把柄？」

　　除了這樣，程知微想不到別的。

　　程知音狼狽的低頭，她從小就不擅長撒謊，這時候隻能拚命忍住，手指攥緊了被子，「不是的，我隻是考慮了一晚上，覺得暫時不離婚的好。」

　　「什麼？」程知微無法接受這樣的回答，她緩了下，讓自己的語氣平和下來，「高偉拿什麼威脅你的，照片還是視頻？」

　　「我說了不是。」程知音忽然激動起來，聲音尖銳而難聽，「程知微，你要我說多少遍，別再來了。」

　　程知音的性格遺傳了郭翠華，溫柔似水，這樣發火極為少有，程知微腦子裡懵了兩秒，抿著唇有些難堪，不過還是沒走。

　　「姐，你不給我個理由，我不走。」

　　「好，我給你理由，醫生說我以後都不能生了。」程知音痛苦的捂著臉，「我要是離了婚，你覺得我這輩子還能嫁給誰，你難道要我孤獨終老嗎？」

　　「不是的，姐，不是這樣的。」程知微沉了語氣，咄咄逼人一樣的追問，「你不是這樣的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程知微，你嫁進了豪門，以後就算是離婚，你也能分到一大筆錢，衣食無憂，可我不一樣，我離了婚就什麼都沒有了。」程知音憤怒的吼了出來，「你到底要我說幾遍，程知微，我的事不要你管。」

　　「可……」

　　「吵什麼吵。」威嚴的聲音隨著推門聲響起，「還嫌自己做的事不夠丟人，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嗎？」

　　兩姐妹幾乎是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

　　程商風塵僕僕，身邊跟著高母，

　　「爸。」程知音先叫了一聲，眼角餘光撇到一臉得意的高母，心裡滿是厭恨，但面上卻還是恭敬的樣子，「媽，您來了。」

　　程知微站在一旁，心已經直線下沉，「爸，您怎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