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不會再幫賀蘭芝，甚至是一出來，立刻讓章秘書去查那個司機的事。

　　外面，程知微看到周霖出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裙子，頭髮簡簡單單的挽著，神情有些冷淡。

　　「問清楚了嗎？」她問。

　　周霖喉嚨滾動，整個人都被呼嘯的愧疚挾裹著，他從不知道有一天，他會這樣的後悔。

　　對上她的目光，他恍然覺得，她澄澈的眸光裡，倒映出來的全都是他的醜惡。

　　他沒臉站在她面前。

　　隻是，他還需要給她一個交代。

　　「嗯，問清楚了，當年的車禍和你無關，是徐珍珍在背後策劃的。」周霖靜靜的看著她，「知微，這些年，是我誤會了你。」

　　從六年前酒店的事開始，他的心就偏了，偏得離譜。

　　「那就好。」程知微隻是淡漠的點頭，事不關己的模樣，不過還是看向警察，「既然如此的話，等你們調查清楚，可以發個聲明嗎？」

　　她雖然記不得了，可該要的清白還是要的。

　　警察同情的點頭，「當然。」

　　這也是他們的職責。

　　「多謝，那我先走了。」程知微轉頭離開。

　　「知微。」周霖追著出去。

　　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想告訴她，想和她道歉，想告訴她自己在往後餘生的日子裡，會加倍的補償她。

　　「還有事？」程知微靜靜的擡頭看他，情緒穩定，嗓音清淡。

　　那種平心靜氣的狀態，把周霖滿腹的話都堵了回去。

　　他開不了口。

　　程知微見他不說話，隨意的撫了撫自己的頭髮，「那些事我都不記得，但是我想，真相既然已經有了，那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你說的對。」周霖啞聲回應。

　　程知微轉身，手腕再一次被拽住。

　　她好看的眉眼便皺了起來，那一瞬間，偽裝的平靜被滿滿的不耐煩和嫌惡代替，「周霖，幹什麼？」

　　這才是真實的她對他的情緒。

　　周霖眸光黯然，「我知道你其實是恨我的。」

　　程知微別過臉去，使勁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語氣極為冷淡，那樣疏離的表情她終於是不再繼續偽裝了。

　　「所以呢？」她揚著下巴冷冷的看著他，「你覺得我不該恨你嗎？」

　　就因為他的主觀判斷，粉碎了她的愛情還不夠，還要一次次的折磨她，讓她的人生變得至黑至暗。

　　所以，她恨他不是應該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霖解釋著，薄唇抿出無奈和後悔來，「你恨我是應該的，你可以恨我一輩子，隻要你別對我露出那樣疏離的表情來。」

　　那比恨還讓人難受。

　　程知微嗤笑一聲，「其實我也沒多麼恨你，因為恨需要時間也需要精力，而我，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在你身上了。」

　　絕情的話，誰還不會說呢。

　　周霖臉色白了一寸。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連恨他都不願意了嗎？

　　「我還有事，先走了。」程知微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等等。」周霖再次緊緊的握住她的手腕，「知微……我請你吃飯。」

　　吃飯？

　　程知微愣了下，立刻拒絕道：「我不餓，不想吃。」

　　「就當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在一起吃飯。」周霖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生生的從身體裡剝離了。

　　骨血生疼。

　　他白著唇，低三下四的求著，「就當是給我們這麼多年的關係畫個句號，你知道的，離婚協議書上你是沒做到的。」

　　程知微握緊掌心，垂眸冷冷的道：「何必呢。」

　　已經分開了，還要吃飯那麼矯情幹什麼。

　　「知微，你就當是全了我的心意。」周霖聲音發啞，昏黃的燈光下，能看到他雙眼發紅。

　　他在竭力剋制著心裡的痛苦。

　　他手心的力道很大，在告訴程知微，她若是不答應，他不會放手。

　　可是，她憑什麼又得都聽他的。

　　冷漠的揚眉，程知微緩緩的呼吸，「我可以答應你，隻要你答應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和孩子面前。」

　　她如今有了倚仗，也開始和他談條件了。

　　周霖一張臉隱在陰影裡，看不出喜怒。

　　其實他有很多的手段可以把她和孩子接到身邊來，他可以慢慢用時間來和她磨，有兩個孩子在，他相信他們的關係可以慢慢修復。

　　可是，他如今再也不敢用那些手段。

　　手腕被鬆開。

　　程知微快速退了兩步，偏頭看著周霖，略有些諷刺的道：「你看，我所有的痛苦都來自於你，你說想補償我，可你卻不肯離開我身邊。」

　　「周霖，你還是一樣的自私自利。」

　　夏日炎熱的空氣嗆進喉嚨裡，卻比寒風還要讓人心裡發冷。

　　「好。」周霖淡淡的一個字，卻在沉默幾秒後，也說出了自己的條件，「今晚，你陪我，以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和孩子面前。」

　　程知微餘下那些嘲的話便梗在喉間，末了，她揚起唇來狠狠的嘲諷他：「周霖，也隻有你，才能提出這樣無恥的條件來。」

　　他是怎麼說得出口的？

　　周霖低了眸光，盯著她柔嫩的臉頰，想擡手，最後還是克制的放下了，「離婚信息上當初寫的清清楚楚，孩子歸我，離婚證生效，是你違反了協議。」

　　「你……」程知微氣得眼前發黑，兇脯劇烈地起伏，「周霖，你要點臉行嗎？我就不信你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麼要和你離婚。」

　　「我知道，但是你違反了協議。」周霖看著她被怒氣染紅的臉頰，眼眸裡漸漸染了些許微不可察的柔軟。

　　「協議？離婚證都拿了，你管我。」

　　在法律上，他們早就已經沒有關係了，程知微才不怕。

　　「你隱瞞了雙胞胎的事，就算是打官司，孩子也得分我一個。」周霖乾脆利落的提醒程知微這個事實。

　　再說，以周霖的能力，兩個孩子都要，也是要得到的。

　　程知微攥緊了手心，「周霖，你能不能別這樣無恥。」

　　「我無恥，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嗎？」周霖毫不在意程知微對他這樣的評價。

　　他隻是想在分開之前，還能再擁有她一次。

　　捫心自問，直接放手，他做不到。

　　那就讓她更恨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