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自己帶了牙刷搪瓷缸等生活用品，才不至於沒法洗漱。

　　隻是昨晚天黑她沒注意到。

　　早上一看水又渾又臟，還有許多沙土。

　　她喝粥還吃到了砂石子。

　　這裡的人是怎麼忍受的了的。

　　外面起了風，方敏一出門便被沙土迷了眼。

　　沙子打在人臉上，唰唰地疼。

　　她拿了手帕蒙上臉，才出了門。

　　到病房的時候，秦謹行正在喝粥，林曉晴坐在一旁織圍巾。

　　這是她前兩天在供銷社買的毛線，藏青色的，給秦謹行織條圍巾。

　　林曉晴低頭打毛線，偶爾看下秦謹行有沒有喝完。

　　而秦謹行雖然喝著粥，目光卻停留在女人身上。

　　眼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方敏突然覺得有些刺眼。

　　她故意將腳步聲放大，兩人同時擡頭看她。

　　秦謹行眉頭微皺，彷彿不滿被人打擾。

　　「方同志來了，吃早餐了嗎，保溫桶裡還有粥。」

　　方敏還沒說話，秦謹行就說自己還沒吃飽。

　　言下之意，他還得吃。

　　林曉晴斜了他一眼，她熬得多，他根本吃不完。

　　又不是多好的東西，還護食。

　　方敏本來不想吃的。

　　早上食堂的粥，差點把她的牙硌壞了。

　　可想起昨天別人說她的手藝好，又好奇起來。

　　「喝一碗也可以。」

　　林曉晴拿出一個乾淨的碗，給她倒了一碗遞過去。

　　「小心燙。」

　　方敏雙手接過，道了聲謝。

　　剛放下保溫桶，就見秦謹行眼巴巴地端著碗，示意再來一碗。

　　媳婦辛苦熬的粥，憑什麼給別人吃。

　　他還沒吃飽呢。

　　林曉晴把剩下的都給他倒了，秦謹行見底下的粥明顯比方敏碗中的料多，這才微微滿意。

　　同樣是大米摻小米熬得粥，林曉晴熬的比食堂熬得香很多。

　　食堂的粥比較稀，大米少，小米多。

　　沒有林曉晴捨得放白米。

　　方敏並不知道，粥裡的白米還是張立強特意批示的。

　　她的夥食是按照接待領導的標準定的。

　　一般的士兵都是稀的能照人影的雜糧粥。

　　白糯的大米，橙黃的小米，還有切成兩半的紅棗，指節大小的青葡萄乾。

　　光是顏色搭配，就十分好看。

　　方敏喝了一口。

　　軟糯香滑，帶著甘甜。

　　一口下去，從嗓子到胃裡，都很舒服。

　　此刻，她覺得別人說的會做飯實在太隨便了。

　　比她在京市飯店吃的貴賓宴還好吃。

　　林曉晴為了給秦謹行補身子，熬粥用的是靈泉水，大米小米都是空間產的。

　　小火慢熬，把香氣營養全都煨了出來。

　　自然好吃。

　　方敏沒說話，默默吃完了一碗粥。

　　去水房把碗洗乾淨，才給林曉晴。

　　「你做的粥很好吃，謝謝。」

　　林曉晴吃過食堂的飯，食材本來就不怎麼樣，用的水質又差。

　　像方敏這種大城市來的，肯定吃不慣。

　　而且方敏的穿著打扮，一看家境就很好。

　　她今天沒穿白大褂。

　　一身長款的羽絨服，黑色的長款皮靴，齊耳短髮，看著又幹練又貴氣。

　　羽絨服，尤其是長款的，小地方根本買不到。

　　林曉晴上一世，二十多年後，才穿到人生中的第一件羽絨服。

　　現在，75年，方敏就穿上羽絨服了。

　　林曉晴把保溫桶和碗筷裝好，

　　「你喜歡就好，你要是不嫌棄的話，中午來我家吃唄?」

　　方敏和秦謹行兩人都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瞪大了眼睛看她。

　　方敏一看就是有學識的體面人。

　　林曉晴覺得她不會不顧臉面，對秦謹行死纏爛打。

　　所以，對她並沒有太大敵意。

　　況且，男人，是看不住的。

　　秦謹行以後越走越高，有的是人貼上來。

　　她要是每次都如臨大敵，那日子就不用過了。

　　所以，方敏的出現，不是對她的威脅，而是對秦謹行的考驗。

　　林曉晴對秦謹行笑了笑，看著方敏，

　　「中午紅燒野兔子，你吃兔子嗎？」

　　方敏點點頭，學醫的時候，學解剖。

　　為了不浪費糧食，解剖完的兔子，下一頓就進了他們這些醫學生的肚子。

　　所以，她並不排斥吃兔子。

　　「吃。」

　　方敏回。

　　她在內心安慰自己，並不是嘴饞，也不是為了想看看他們的家。

　　而是為了衛生著想。

　　食堂的夥食，實在是讓她膈應。

　　秦謹行沒想到林曉晴會邀請方敏回家吃飯，更沒想到方敏會答應。

　　他拉了拉林曉晴的手，擠眉弄眼，向她表示不同意。

　　方敏雖然沒有直說，但是秦謹行暗戀過林曉晴，自然明白方敏的一些話和表情。

　　和他當初的情況很像！

　　這個傻女人，難道看不出來這個方敏用心不良嘛。

　　方敏在場，秦謹行沒法細說。

　　他希望林曉晴能看懂他的暗示，可林曉晴卻裝作沒看到，對他笑的越發溫和。

　　「我先回去了，等中午再來給你送飯。」

　　明明很溫和的笑，秦謹行卻覺得後背發涼。

　　林曉晴掰開秦謹行的手，對方敏笑了笑，「走吧。」

　　到了林曉晴家，方敏還有點雲裡霧裡的。

　　她就這樣來林曉晴家吃飯了？

　　大白天的，許多人家都敞著院門，方敏經過的時候能看到院裡的樣子。

　　她以為，林曉晴家應該大差不差。

　　沒想到是意料之外的乾淨。

　　除了種菜的菜園，其他都用石子細細鋪過了。

　　小路上的石子還灌了沙子，十分平整。

　　屋子裡簡單的擺著些木質傢具，雖然簡樸，但是乾淨整潔。

　　一點不讓人覺得髒亂。

　　方敏捧著搪瓷缸子。

　　裡面是林曉晴給她泡的菊花茶。

　　茶水清亮，喝不到一點雜質。

　　水也比招待所的好喝。

　　就連裡間的門簾子上都綴著花邊。

　　方敏坐在堂屋，看著平靜的小院，聽著雞的叫聲。

　　覺得安靜而舒適。

　　在這麼艱苦的地方，把一個黃土小院弄得這麼舒服乾淨。

　　林曉晴果然會持家。

　　喝著菊花茶，聞著竈房飄來的香味。

　　方敏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秦謹行趕著回來找林曉晴了。

　　她要是個男人，也喜歡這種女人。

　　林曉晴照例做的大雜燴，兔子肉裡加了木耳、蘑菇、幹豆角、土豆塊和紅薯粉條，燉了一大鍋。

　　打算一頓吃不完，留著晚上熱熱繼續吃。

　　還貼了一圈的玉米白面兩摻的麵餅子，焦黃噴香。

　　方敏沒見過這種亂燉的菜式。

　　賣相不怎麼樣，但是聞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