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上半天課。

　　柳芳菲不想回王家莊，寧願不要補貼，也要留在駐地當老師。

　　王軍本想趁機撈點外快，誰知她不要補課費，也要跟他爭這份工作。

　　氣得他放寒假當天就捲鋪蓋回了村。

　　掃盲班的人明顯比去年多了，大家都很積極，想著明年營裡招人的時候，能夠通過考試。

　　林曉晴去的時候，大家正在做今天的作業。

　　柳芳菲覺得這些軍屬回到家要忙活家裡的事，肯定沒時間練習寫字，於是留了半小時的時間，讓她們寫作業。

　　自己也能現場檢查糾正。

　　林曉晴見她們快結束了，在外面等了一會。

　　跟剛來應聘老師的時候相比，柳芳菲簡直變了一個人。

　　臉頰上有了肉，臉色也紅潤了不少。

　　人也開朗了。

　　柳芳菲將教具收好，請林曉晴進屋裡說話。

　　「我覺得身體好多了，你能不能幫我找一個戰士教我點功夫。你放心，我可以掏錢。」

　　她每天都會繞著小學跑步，剛開始大家還會議論，說她吃飽了沒事幹閑的，大家都害怕口糧不夠吃，她還去跑步。

　　時間一長，大家都習慣了，哪天不跑，反而心想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放寒假了，婆婆又來催她回家，可是她不想回那個狼窩。

　　借著教掃盲班的理由，她能躲到過年，可過年的時候，怎麼辦。

　　這兩個多月沒回去，他們的耐心估計快要耗盡了。

　　「我知道你想早點擺脫王家，可這事不能操之太急，不然受傷的還是你，而且，以後再找機會，會很難。」

　　本來女人反抗男人就很困難，王寶還有個老媽護著。

　　若是對柳芳菲有了防備心。

　　她不一定能打服王寶，反而會被王寶打死。

　　「可是我等不了了，我見到那對母子就覺得噁心。」

　　她一想到王寶的觸碰，就想吐。

　　她過了一段時間正常的日子，就再也忍不了那種痛苦骯髒的生活。

　　「你可以回自己家啊。」林曉晴說。

　　柳芳菲想到自己那個遙遠的家，眼淚立刻掉了下來，自己寄回去的信不知道他們收沒收到。

　　她很想回去，問問他們有沒有收到信，為什麼不來救她。

　　可是，家離這裡太遠，光是一趟的車費都要五十塊錢，她連欠衛生所的醫藥費還沒攢夠，哪裡有錢買車票回家。

　　還有買票回去要用的介紹信。

　　王寶已經打了招呼，大隊根本不會給她開。

　　「醫藥費是我哄人的，根本沒有那麼多，早就給了，你不用再還。至於介紹信，駐地也可以給你開，你是駐地聘用的老師，給你開介紹信，理所當然。如果你擔心錢的問題，我可以先借你，等你發了工資再還給我。」

　　柳芳菲立刻擺手，「不行不行，你已經幫助我很多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錢。」

　　林曉晴反問道，「難道你回老家就不再回來了？」

　　「肯定會回來。」

　　確切的說，她的戶口已經遷到了荒山大隊，根本不是城裡人了，待在那裡，隻會被當做盲流。

　　「那不就得了。你還會來上班，人跑不了，錢也會還，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柳芳菲受了這麼大的苦，家是她的寄託，也許要回一趟家，去撫慰心上的傷口。

　　再也沒有比離開這，更能躲避王寶的糾纏了。

　　柳芳菲想到送她上火車時，母親不舍的面龐，決定聽從林曉晴的建議。

　　原本懼怕的春節，突然讓她有點期待，不知道爸爸媽媽和弟弟妹妹怎麼樣了。

　　天氣冷，白天晚上都要燒炕，趙春桃為了省點柴火，帶著孩子滿家屬院的串門。

　　今天去了劉小蘭家。

　　地都凍住了，大家不能下地，都在家紮麥稭稈。

　　最早鋪了麥稭稈網格的地方，長出了小草，梭梭樹也長起來了，大家看到有效果，乾的更加起勁了。

　　周芳芳的女兒跟劉小蘭的兒子差不多大，趙春桃讓兩個孩子一起趴在炕上玩，讓小真看著。

　　自己和劉小蘭做著活、聊著天。

　　劉小蘭生了孩子後，就很少串門了，尤其大冬天的，害怕出門凍著孩子。

　　待在家裡有些無聊，趙春桃雖然缺根筋，但是總好過她一個人在家無聊。

　　趙春桃沒法從林曉晴嘴裡挖出來事情，便經常找她的鄰居打聽。

　　日常閑聊，她問的也不是什麼隱私的事，劉小蘭便回了幾句。

　　「她過年要回老家？」

　　「是啊。」

　　劉小蘭本來也打算回趟老家的，但是胡大虎受了傷，她不想讓他太折騰，便取消了。

　　林曉晴已經提前跟她打了招呼，在走後，讓她幫忙喂家裡的雞。

　　「她怎麼都不跟我說！」趙春桃有點生氣。

　　都是一個地方的，回去的路上還能做個伴。

　　「你也要回老家？」劉小蘭問。

　　「我不知道，要問問周凱。」

　　說起來，她也好久沒回家了，妹妹沒有路費錢，年前應該不會來這了。

　　不知道她在搞什麼，竟然要秦家的地址。

　　要是能回老家，年後過來正好捎她一起來。

　　這樣看孩子、做家務，也能有個幫手。

　　晚上，趙春桃就把林曉晴兩口子過年回鄉探親的事跟周凱說了，說，想跟他們一起回老家。

　　周凱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回家一趟，兩個人來回的路費就要一百多。

　　他可不捨得。

　　不過，第二天，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說可以跟秦謹行一起。

　　平時在軍營裡，兩人是上下級，除了開會和布置任務，沒有什麼交集。

　　但回到老家不一樣。

　　是老鄉，是連襟。

　　很容易拉近感情。

　　要是能改善兩人的關係，明面他興許能轉個正。

　　這些想法他沒跟趙春桃說，隻說他有點想他媽了，回家看看。

　　他一點頭，趙春桃就迫不及待地把消息告訴了林曉晴，說到時候一起。

　　林曉晴才不想跟她一起，「到時候再說吧，還早著呢。」

　　趙春桃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