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下營跑十幾裡路去看孫海也是出於愧疚和責任。

　　他一個月隻有十八塊錢的津貼，拿出五塊來，不是個小數目。

　　願意來這麼艱苦的地方當兵的，家裡條件多半不好。

　　周飛是個懂得感恩的人。

　　「我沒有怪他。」

　　孫海小聲說。

　　爺爺選擇救人，是爺爺自願的，不能怪被救的人。

　　林曉晴摸著他的頭，「你怪他也沒關係。隻是有時候，我們放過別人，是為了放過自己。你就當你爺爺在生命最後，為你找了個大哥哥。」

　　「可是我不想要他的錢。」

　　他是窮人家的孩子，能看出來周飛家條件也不好，他給自己送東西的時候，軍裝裡的袖口都爛了。

　　「你就當是激勵他上進了。」秦謹行說，「我跟他說了，等明年開春的大比武，他要是能打敗一個班的人，就能當班長，到時候，會多兩塊錢津貼。」

　　孫海點點頭，心裡想，周飛看著瘦瘦的，跟個竹竿一樣，能打過別人嗎。

　　要不然，還是和林嬸一樣，給他記賬吧。

　　等以後，自己賺了錢，再還給他。

　　林曉晴看到他擔心的神情，明白他心裡其實已經不怨周飛了。

　　中午，林曉晴留了孫海在家吃飯。

　　秦謹行掌廚，孫海燒火，林曉晴反而沒事幹了。

　　搬了個小闆凳，坐在堂屋門口曬太陽，等著飯香味飄來。

　　吃完飯，林曉晴把孫海送到駐地前的大路上，把收拾的一些紅薯乾和兩顆白菜、幾個蘿蔔給他。

　　東西太多，他也背不動。

　　等孫海背著網兜，一步步走遠。

　　林曉晴踱著步，慢悠悠的回家屬院。

　　經過小學的時候，看到柳芳菲和王寶兩人正在院子裡拉扯。

　　林曉晴出聲喝住了王寶揚起來的手。

　　「幹什麼，你要在軍營裡打人？」

　　見是林曉晴，王寶停住了手，這個女人可不好惹。

　　在王寶愣神的瞬間，柳芳菲掙脫他的手，將自己被撕開的衣服攏好。

　　「俺找俺婆娘，又沒犯法。」

　　「打人犯法。」

　　「俺沒打人。」

　　林曉晴指著柳芳菲臉上的巴掌印，「這是什麼？」

　　王寶嗤了一聲，「她是俺的人，她不聽話，俺教育自己婆娘，不算打人。」

　　「兩口子並不是你打人的借口。」林曉晴指著門口，「趕緊走，你要是再不走，信不信我喊人過來。」

　　王寶對解放軍戰士犯怵，但是他又饞媳婦了，「你們總不能不讓人找媳婦吧，俺要帶她一起走。」

　　柳芳菲急忙搖頭，「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

　　「你聽到了，她不想跟你回去。」

　　林曉晴把人護在身後。

　　王寶朝柳芳菲罵了句賤女人，欠打。

　　又用一雙三角眼盯著林曉晴，「你不要多管閑事，俺們兩口子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林曉晴瞪回去，「可是她說了，不想跟你走。」

　　王寶攥緊拳頭，剛要靠近，就聽到一句具有震懾力的男聲，「你們在幹什麼。」

　　秦謹行走到她身邊，低頭看著王寶。

　　「你是誰？」

　　秦謹行渾身帶著不好惹的氣息，就像草原裡的狼王，而自己像是被盯住的獵物，王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沒有回話，而是惡狠狠看了眼柳芳菲，跑走了。

　　柳芳菲的衣服被王寶撕破了，不好見人，低頭跟兩人道了聲謝，便跑回了宿舍。

　　路上，林曉晴說起了柳芳菲的事。

　　秦謹行聽了半晌，沒說話。

　　林曉晴捅了捅他的胳膊，「你覺得該怎麼辦？」

　　不管吧，柳芳菲實在可憐，管吧，兩人畢竟領了證，是正兒八經的夫妻，外人不好插手。

　　「離婚。」秦謹行回。

　　「要是能離婚就好了，王寶肯定不願意。」

　　「那就想辦法讓他主動提。」

　　「你有辦法？」

　　林曉晴都忘了走路，好奇的看著秦謹行。

　　「王寶是不是經常打媳婦，喜歡朝弱者揮舞拳頭的人，其實更容易屈服於武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暴制暴。」可林曉晴又皺起了眉頭，「王寶雖然不高大，但柳芳菲一個女人，根本打不過她。就算要練力氣，那要多久才能打過他。」

　　秦謹行拉著她的手繼續走，「這就要看她有多想擺托王寶了。」

　　如果足夠狠心加上一定的技巧，力量薄弱的人也能反殺。

　　像王寶那樣的人，就要一次把他給打怕。

　　林曉晴好似無意的在柳芳菲面前，講了一個女人家暴男人，男人要離婚的故事。

　　還感嘆了一句，這種事真是少見。

　　「你可不要學她。」

　　林曉晴語重心長的叮囑，打人不文明。

　　柳芳菲覺得她好像明白了什麼，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反應過來，認同的點頭，嘲諷道，「我最看不起打人的人了，放心，我是個文化人，絕對不家暴男人。」

　　白天，她嗤之以鼻。

　　晚上，她逐字學習。

　　柳芳菲躺在床上，屋內一片漆黑。

　　她把林曉晴的話翻來覆去的想了半夜。

　　直到深刻領會了「中心思想」。

　　一早，她就起來鍛煉身體。

　　繞著小學開始跑步。

　　在這裡教書後，她在食堂吃飯，每頓都能吃飽，鍛煉也有了力氣。

　　等她把身體練好些，再找營裡的小戰士們學學武。

　　一定要把王寶揍成王八蛋。

　　王軍早上出門洗漱，看到柳芳菲一臉汗的從外面回來。

　　他剛想問她幹什麼去了，突然想到昨天王寶對他的警告。

　　他嗤了一聲，他一個大好青年，腦子抽抽了，才會對別人媳婦有非分之想。

　　柳芳菲雖然長得不錯，但是王軍自認不是一個膚淺的人。

　　他更看重人的品性。

　　柳芳菲下鄉沒多久，就勾引老鄉，嫁人偷懶，他才不會看上這樣的人。

　　況且，論長相，她遠遠比不上林同志。

　　想到這，王軍一個愣神，差點把嘴裡的牙膏給咽了。

　　反應過來，連忙乾嘔兩聲。

　　林同志也是有夫之婦，他怎麼能胡思亂想呢。

　　王軍暗自譴責了自己兩句思想不純潔。

　　然後快速洗漱好，回屋拿飯盒，去食堂吃早飯。

　　他不想跟柳芳菲說話，柳芳菲同樣不想跟他有什麼交集。

　　在她看來，王軍跟王寶、王輝都是一個老祖宗的，能是什麼好東西。

　　兩人在一起小學教書，除非必要，否則都不跟對方說話。

　　多數時候讓戴玲傳話。

　　戴玲不懂，但凡兩人說話大點聲，就能聽到對方說話，還讓她傳話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