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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

　　林曉晴忍著針紮般地疼痛把人往岸邊拽，就在她用盡全力將人托舉上岸時，卻被人狠狠踩一腳，又踹到了水裡。

　　意識模糊中，她聽到有人說話，眼中閃過許多畫面。

　　「媽都五十了，就算治好也沒有多少活頭了，費這麼多錢幹嘛？先說好，我剛買了房，等著裝修呢，沒錢。」

　　「大哥說的對，癌症根本治不好，花了錢受了罪，最後還是人財兩空，不如不治。」

　　「可媽是早期，醫生說希望很大，而且，媽生病也是為咱們這個家累的。」

　　「當媽的為兒女掏心掏肺、給丈夫當牛做馬是應該的，得癌是她命不好，怎麼能怪我們。爸，你說呢？」

　　「聽說治療要手術，開膛破肚太殘忍，你媽勞累了一輩子，讓她全乎著走吧。」

　　說話的是她的丈夫和三個兒女。

　　明明是不想花錢，卻說的這麼好聽。

　　她隻是癌症早期，被他們說的好像已經沒幾天活頭了。

　　林曉晴心臟刺痛。

　　為他們付出了一輩子，最後卻是這個結局。

　　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腦湧，腦袋刺痛，她拚命掙紮起來。

　　就在要憋死的時候，她猛地睜開了眼。

　　眼前卻不是醫院。

　　而是岸邊的草地。

　　林曉晴大口大口地喘氣，林曉山忙給她拍背。

　　「大姐，你沒事吧？怎麼掉河裡了？」

　　幸好他來的及時，不然，大姐就要被淹死了，想到這，林曉山一陣後怕。

　　林曉晴揉了揉眼，看著小了許多的二弟。

　　二弟在結婚後沒多久就去城裡做工掙錢，從此生死不知，再無音訊。

　　看著新鮮熱乎的弟弟，林曉晴激動地一把抱住他，「二弟，你還在，真好，你沒死。」

　　林曉山彆扭的掙脫她，平時大姐不是使喚他，就是罵他，偶爾還會打他，今天怎麼轉性了。

　　而且，他好好的，怎麼會死，大姐肯定是落水發燒，燒糊塗了。

　　「大姐，咱們趕緊回去吧，爸媽讓我喊你。」

　　林曉山抱著洗衣盆走在前面。

　　林曉晴穿著濕噠噠的衣服，哆嗦著走在二弟的後面，想著剛才的夢境。

　　很真實，像親身經歷過一遍，她捂著兇口，剛才的心痛彷彿還在。

　　她不會像那些年輕人說的重生了吧？

　　為了給兩個兒子攢錢買房，她在大學門口擺攤賣飯，聽那些大學生說過重生小說，十分神奇。

　　「對了，看見趙春桃了嗎？」

　　明明救了她，也不知道撈自己一把，還拋下自己跑了。

　　這個死妮子！

　　「我來的路上，見她抱著洗衣盆跑回家了，好像有急事。姐，咋了？」

　　「沒什麼，對了，爸媽讓你喊我做什麼？」

　　沒記錯的話，上一世有媒婆來給她介紹對象，還是個城裡的。

　　如果對的上的話，那說明她真的重生了。

　　這是老天爺在給她一次新機會。

　　林曉晴握緊雙手，這一次，她絕對不要像上一世那樣過一輩子！

　　兩人剛到家門口就碰上王媒婆出來，王媒婆是河灣大隊的數一數二的媒婆，嘴甜面善，促成了許多對夫妻。

　　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林曉晴，滿意的點點頭，

　　「你就是曉晴吧，哎呦，長得真俊，就是瘦了點，沒關係，以後都是好日子了。」

　　說完，也不等回話，就甩著帕子走了。

　　兩人剛到院子裡，就碰到母親王鳳英從堂屋出來，她一眼就看到了林曉晴身上濕透的衣服，

　　「讓你洗衣服，又不是洗自己，河裡是有黃金還是有白銀啊，你給我跳河裡。一個個的，一點用都沒有，棉襖弄濕了，我看你穿什麼？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脫了烤烤，凍病了可沒錢給你治！還有你，讓你找個人，你是跑河裡找的嗎，趕緊去給我換衣服！」

　　說著，自己去曬衣服，嘴裡還念叨著一個兩個都不省心。

　　聽著母親熟悉的嘮叨，林曉晴突然覺得親切。

　　明明早上剛聽過，卻像隔了好久···

　　上一世，她最不耐煩這些了。

　　明明家裡窮的叮噹響，還生了那麼多孩子，天天為吃飽穿暖發愁。

　　王鳳英曬著衣服，朝屋裡喊了一聲。

　　「老三，把火生起來，等會給你大姐二哥烤衣服。」

　　一個女孩在偏房裡應了聲好。

　　屋子是黃土砌的，牆壁上貼著發黃的報紙。

　　屋裡很暗，朝南的小窗戶透出些光亮，隱約照出屋內一張土炕和一堆雜物。

　　炕上有兩個裹著被子的女孩，都是十來歲的樣子。

　　其中一個乾瘦蠟黃的女孩，伸出穿單衣的胳膊，撥弄著泥爐子，讓火旺一些。

　　林曉晴拿了竹烘籠罩在爐子上，把衣服脫下來搭上面，找了身單衣換上。

　　「大姐，你衣服咋濕了？」老三林曉雨問。

　　「春桃掉河裡了，我撈她來著。」

　　林曉晴拿過她手裡的棍，扒拉著火。

　　上了炕，和她一起裹著棉被烤衣服。

　　「大姐，你幹嘛，我這邊都漏風了。」

　　躺著的老四林曉雪一把把被子拽了過來，裹在身上。

　　沒了被子的林曉晴和林曉雨，同時打了個寒顫。

　　「大姐剛落了水，這樣會凍病的。」

　　林曉雨去拽被子，卻沒拽凍，林曉雪死死壓著。

　　「那是她活該，就她有新棉襖穿，還弄濕了，要是我有新棉襖，肯定特別寶貝。」

　　「大姐是為了救人。」

　　「誰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也許是怕被媽罵，故意說救人呢。」

　　「大姐才不會。」

　　「哼，你天天巴結大姐，也沒見她給你什麼好處。啊！」

　　林曉晴一把將被子拽來，裹在自己和三妹身上。

　　林曉雪沒想到她會這麼做，尖叫一聲。

　　起身去搶，卻搶不過林曉晴。

　　四妹從小就霸道懶惰，喜歡斤斤計較，三妹經常被她欺負。

　　上一世，林曉晴覺得她小，一直讓著她，還讓三妹別跟她計較。

　　等她長大就好了。

　　可長大後，她卻變本加厲。

　　好吃懶做，不願意上工，也不幹家務活，不到十八歲就跟鎮上的小混混混在一起，沒結婚就懷了孩子。

　　總之，日子過得一塌糊塗，甚至帶著一家幾口回來啃娘家。

　　「我要跟媽說你們倆欺負我。」

　　林曉雪沒搶到被子，起身要去告狀。

　　「你告，看媽管不管？」

　　林曉晴冷聲道。

　　爸媽隻顧忙著上工讓家人填飽肚子，根本沒時間沒精力管孩子，弟弟妹妹基本都是林曉晴帶大的。

　　想到爸媽一向偏心大姐，林曉雪氣得跺腳，拿開烘籠，把正在烤的衣服丟到了爐子上。

　　林曉晴忙去搶救，可還是被燒了半條胳膊。

　　這是她唯一的一件棉襖，林曉晴擡手給了她一巴掌。